易戲柳慢慢騰騰地幽幽說：“師父是忌諱奇曠大神嗎？”
    修明有些無奈寵溺地看了看易戲柳，搖了搖頭，無奈擺了擺手說：“罷~！罷~！你就這樣。”
    “師父也不用忌諱他，如今他譬如煙消雲散，神形俱滅一般。我又怎麼會把他放在師父之前呢？徒弟再怎麼背恩忘本，也不敢欺師滅祖。”
    說完這句話，易戲柳一生氣禦劍下山了，理也不理修明一下。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錦官城。
    回了自己的院子，取了藏了多年的好酒，也不用杯子，酒壺，就那樣順著酒壇子喝，眼淚婆娑。
    莫桑巡完了城，一頭撞了進來，卻看到易戲柳抱著酒壇子，半醉著。
    莫桑也不知道易戲柳怎麼了，走過去想要逗她笑，卻不想易戲柳卻自言自語地開口了。
    “莫桑你知道嗎？我本來不叫易戲柳的，我就叫阿柳，這是當年奇曠給我取的名字。那一年的春天微雨，他靠在我的真身下，一邊撫摸著我新抽出的枝條，一邊吟唱。
    ‘雨洗春浣易戲柳，飄絮旋舞上青天，九霄亦是塵俗地，隻笑年少癡妄求，不若重辟天與地，一掃乾坤渾濁氣。’
    我化成女身，卻把他嚇著了，他最是放蕩肆意，一會兒就問我的名兒，姓兒。
    我說我沒有姓，名字叫阿柳。他便大笑道，你是柳樹就叫阿柳，也太將就了，既然化身成人怎麼可以沒有姓氏，我便給你一個吧！
    易是我塵俗中的姓氏，你即是柳樹，便如我詞中所言叫——易戲柳吧！”
    莫桑還從來沒有見過易戲柳這個樣子，聽她又說，又唱，又難過的。
    想平時見她也是嘻嘻笑笑，把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開朗樣子，怎麼上了一次昆侖成了這個樣子。
    又一想一定是又和奇曠有關了，每一次她失了常日的樣子，都是為了他。
    不一會兒易戲柳又醉，又哭地說：“莫桑吹個曲子我聽，我想聽。”
    如果是平時，莫桑一定要討些什麼東西，好處才吹，現在莫桑也不想這樣，立時從袖子裏拿出了一杆子玉笛出來，放在嘴邊吹起來。
    那笛聲一響，易戲柳伴著笛聲又開始敘敘地說起來。
    “那一年，大椿正是第十季，乃是大慶。修明師父帶著我和溫越上了昆侖，那是我第二次見他。
    我那時候還小，不知道什麼是椿。小聲地問溫越，卻被憫蒼聽到，笑話起我。
    他坐大椿邊，對著和憫蒼施了一個無聲咒，讓他沒有了笑聲。
    便對著我說這椿以八千年為一季，又看著我說，你得了道化了形，就這麼樣子了，若待得它成形，卻不知是何樣子。
    再後來……”
    易戲柳停了下來，想是說累了，一麵打著瞌睡，一麵伴著笛聲夢呢般和著笛聲小聲地唱：“雨洗春浣易戲柳，飄絮旋舞上青天，九霄亦是塵俗地，隻笑年少癡妄求，不若重辟天與地，一掃乾坤渾濁氣。”
    慢慢地居然枕著莫桑的膝蓋睡著了，莫桑輕輕搖了搖她的肩膀，停了笛聲。
    莫桑一把將易戲柳架上肩膀，小心地將她放在梨花木榻上。
    笛聲嗚嗚咽咽地斷了，夜裏更靜了，又是一夕春雨更送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