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
    那墨衣女子便是其中之一。
    “鏢貨。”墨衣女子緩緩提起劍，對著萬重山。她的聲音有些嘶啞，語調奇異，那口音聽來不是中原中人。
    萬重山微微後退一步，他一生中見過許多大風大浪，也曾經受過幾不可愈的重傷，遇到過幾個能夠讓他心服口服的人。
    但是，他不曾遇到過像麵前這個晚輩這樣的人。她才二十出頭的模樣，一雙眼睛卻仿佛無波的古井一般黯淡無光，似乎早已將人生所有的苦難和絕望都嚐盡。她周身散發著一種死亡的氣息，在看向其他人時，那死亡之息更盛，仿佛轉瞬便將人吞沒。
    片刻，女子微微一眯眼，幾乎是同時，她手中的劍已劃破空氣，刺向萬重山。短兵交接，氣勢尤為重要。
    這女子出劍本就淩厲迅捷，加上方才以一劍之力破萬重山、李央央二人的招式，萬重山心中尚有餘悸，此時見她劍勢迅疾，不由後退兩步，沒有出手的意圖。
    就這兩步之間，有什麼東西淩空襲來，打偏得那劍鋒隔著一寸堪堪劃過萬重山的左臂。看似輕快的劍勢所蘊之力卻不小，隻輕輕掠過，劍氣便將萬重山的護臂劃破，一絲血線隱隱出現在臂上。
    打偏劍鋒的東西落在地上，輕輕發出一聲沉悶的歎息。一顆指甲大小的墨黑烏欖炭在地上滾了幾滾，青衣男子微微挪動雙腿，將那物事掩在長袍之下。
    青衣男子原本隻看著杯中的酒，時而輕輕晃動酒杯，此時緩緩抬頭環顧眾人，似有什麼話要說。
    片刻，他開口了：“淩霄，不得無禮。”
    似是習慣了下這樣的命令，他的語氣決絕，不容半分違逆。那墨衣女子原來喚作“淩霄”，隻見她聽聞此言，卻並不將武器放下，隻直直地看著萬重山臂上的傷口，不聽從青衣男子的指令，倒也沒有半分畏懼。
    “淩、霄。”青衣男子微微皺起眉，聲音低沉，隱蘊怒氣。
    淩霄仿佛受了驚嚇一般，劍脫手而出，但她反應極快，矮下身正準備將劍撈回手中。她的手剛觸及劍柄，那劍已如靈蛇一般竄出數尺，直至萬重山的左胸前。
    劍穩穩懸在空中，劍尖觸著萬重山的衣衫，似乎隻要萬重山一動，那劍便要刺進他的心窩。眾人屏息凝望，不敢稍作動作，擔心那劍會瞬息而動，下一刻不知出現在誰的心口處。
    江湖中能夠以一身混元真氣禦劍的，唯有小樓樓主。
    “小樓？”萬重山臉上有驚訝、恐懼、敬佩一一閃過，又恢複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但那平靜之下的暗湧，卻暗自醞釀著滔天大浪。
    那青衣男子坐在大堂中央，燭光明晃晃映著他的臉。雲苓微微眯起眼，卻看不清他的模樣。從他蓄氣於劍的那一刻起，他周身仿佛籠上一層白蒙蒙的霧氣，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和動作。
    在場不的人聞之臉上都不免變了顏色，小樓是近百年來江湖中崛起的門派——亦或者隻是個組織。
    “小樓浮血月，兵魂出百劍，杏穀耀人世”，這是江湖中流傳甚久的一句話，說的是江湖中的三個門派——小樓、百劍山莊、杏穀。世人皆知，百劍山莊以鑄兵成名，杏穀的醫術名動江湖。“血月”是世間災難的預兆，小樓一出，江湖之中又將迎來腥風血雨。
    但這是江湖傳聞。
    小樓在江湖中地位甚高，總不免損了他人利益。利益若是被損，總要想些方法來詬病別人的。這是雲苓的師傅告訴她的，她覺得十分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