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庭把熱菜炒好，湯差不多也煲好了，之後開始擺盤，端菜。林母去了客廳，看到大兒子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朋友，自是十分歡喜：“哎呀，都回來齊全了，那咱就開飯吧。顧庭這孩子，做飯可是有水平的，今天倒輕鬆了。”
    左然聽到名字，心顫了一下，重名吧。直到被邀到飯桌前，心又狠狠顫了一下，隻見顧庭腰間紮著圍裙，大概是廚房太熱，額上滲著汗水，幫著拉開桌椅，還未來得及卸圍裙和擦汗。
    “哥……”顧庭同樣驚呆了，這拜見公婆還來了“娘家人”，一向巧舌如簧的他，除了叫一聲，隻輕輕飄出一句：“你來了啊。”
    “這是，咱親哥？”林可炎遲疑地問，顧庭隻好大方介紹。
    “這敢情好，哦，左然哪，今個他們回來也算把這事說說，我看顧庭這孩子挺好，我們家也挺喜歡他，那你是怎麼想的，還有其他人。什麼時候有空見見親家，好好商討一下。”林父知道左然肯定做不了主，把事放到台麵上說，則是擺明了態度，也當然想知道人家家裏是怎麼想的，若是家長豪不知情，兩個孩子是兩廂情願，接不接受暫且拋在一邊，先出櫃都得尋個合適時機，不太好辦哪。
    林母胳膊肘撞了老伴一下，“吃飯時候說這些幹嘛，不知道來日方長呀。”
    “對對對，先開飯，別晾著了。”林父笑笑伸手指飯桌。
    飯桌上，細致地擺著一碟素拚，三蝶熱菜，還有熱氣徐徐的湯，隱隱有香氣飄來。
    待人都動筷，左然開口道：“伯父伯母，我父親現在不知道小庭的事，無論如何，他們走到一起不容易，父親總會理解的，或許還不到接受的地步，但我作為小庭的哥哥，會站在他這邊真心祝福他們能幸福。你們能接受小庭，接受這段感情，我先替他謝謝你們了。”
    林可炎動容，暗地抓住顧庭的手，不動聲色地說：“哥，那些客套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總之一句話，顧庭我會好好待他。”
    大庭廣眾的說他和林可炎的事，顧庭到底麵子薄，臉上又是燒燒的，而且這種不是滋味的滋味，若說是歡喜，好像隻有那麼一丁點兒，其餘澀澀的外加些許羞澀而已。
    林可旗見顧庭的第一眼，就覺得這人在哪裏見過，但絕不是夢裏，再想想，可不就是兩年多前在夜色裏見過的那個蘇少懷裏的男孩。
    蔥白的一雙手點著了煙送到了蘇少的嘴邊，他的腰上肆無忌憚的鎖著蘇少的手。煙霧繚繞中，看不大清楚，卻還是隱約看見蘇少的唇擦過他的頸項。紙醉金迷的世界裏，從來不缺少看客和玩客。當著田越的麵，蘇少還誇過顧庭，他跟著我時間不算長，卻是最聽話的一個。
    現今，這個聽話的男孩離了蘇少的懷抱轉而勾搭自己的弟弟。
    林可旗到底沒忍住，“蘇少願意你另投懷送抱，還是他踹了你，所以你又傍上了我弟？”
    話語冷冷，滿含挑釁。語落，眾人皆愣，沒有料到會來這麼一出。顧庭握著筷子的手輕微顫抖，想扯出笑卻發現臉僵著，顧庭還能怎麼說，能怎麼接話？
    “哥，你發什麼渾，是不是今天來給我搗亂的，如果是，你現在就給我滾。”顧庭有過去，他不計較，但不允許別人說他分毫的過錯。剛才還熱切的要看，現在就這副勢子，林可炎也是氣急了，就沒見過這麼不給別人臉麵的，這還是自己的親哥，要是外人他早一拳招呼上去了。
    林可旗摔了筷子，哼了一聲，“不吃也罷。”離座而去，拿起外套，不隔一會，隻聽門“啪”地一聲，林母喚了他好幾聲，都隻道著不吃了。
    氣氛沉寂，林父先開口：“左然哪，今日倒讓你看笑話了，小旗脾氣向來這樣，我和你伯母都慣壞他了，帶你來家裏，現在就這麼走了，你別太在意，權當是叔叔今日請你來的。”
    “叔叔，您不必這麼客氣，今日鬧了笑話，也請你們不要因為顧庭，而生出什麼想法。他……”
    顧庭先一步打斷：“伯父伯母，我三年前曾混沌過一段日子，但我今日來這裏，必定是把之前斷的一幹二淨，至於大哥所說的，我不覺得今日提還有什麼意義，所以，還請你們給我一個機會。”
    林父本還想說什麼，林母用腳暗裏輕踹了他一下，輕咳一聲說：“哪裏的話，今日好不容易來，不要提那些事了，快吃菜吧，吃菜。”
    一頓飯，吃得索然而艱難，之後，林可炎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是工作上有點事，要趕去公司，竟也急著走了。飯桌上，兩兄弟陪著林父林母吃著詭異的一頓午飯，這麼看去倒像是一家人。
    顧庭最後幫著洗碗，打理廚房，走到客廳時，窗外已籠起夜色。左然坐在沙發上，和林父在說話。
    臨走前，顧庭把手抄的秘料給了林母，“阿姨，這是煲湯的一些方法，有空了可以試著做做，讓伯父嚐嚐，或者你可以叫我來，我幫您做。”
    林母收下，把他們送到門口，“你是個好孩子。不早了，路上當心點。”顧庭點頭應著。
    恍恍惚惚，一天就這麼過去，挺累人的。是否曾經有了汙點，那麼不堪就像鐫刻的紋身，抹不去了？是否有過一次錯，那麼就要很久都伴隨著斥責，不可狡辯？
    車裏，左然問：“是回哪裏？”
    “上禦園，我……和他同居著。那哥，今晚要不就住這邊吧？”顧庭遲疑地說，並不期待左然的到訪，這隻是種客套吧，聽到拒絕，他心裏竟鬆了口氣。
    “不了，你應該知道我在河西有套房子吧，好些日子沒住人了，今晚就湊合住住。”他右手擒了根煙，車窗開著，煙霧散得很快，就像煙花剛成形就轉瞬即逝了。車裏沒有開燈，他的麵容就像那個夜晚依舊看不清楚，不過清晰的屬於他的味道在這裏擴散得很勻稱。沒有喝酒，隻是看著琉璃燈火和行駛的道路，好似慢慢地浮起了微醺醉然，“我和爸之前商量過，等江城的事處理的差不多，就暫代祈州這邊的事，公司也需要打開更多的市場。”
    左然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些，他明知道顧庭對這些不感興趣，鬼使神差地就想讓他知道自己還會回來這裏，有點可笑啊！
    下了車，顧庭順著小徑走著，穿過涼亭、翠湖、走廊，繞了好多遠路，天上的月亮還是扁扁的，不很圓滿，星星不太看得見。顧庭卻覺得今晚眼睛格外的亮，他好像看出左然不太高興，有一點點自作多情地以為，他是為了自己，可以這樣認為吧？至於是因為什麼，今晚腦子很亂，他不能再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