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任務要跟，但報到的第一周還是忙的人仰馬翻，周五下午下班之前穆琮看看日曆，周六的日期上用紅筆畫了個圈兒，寫了個14：00—16：00：娜
    舒凱跟她說直接去人家教室裏聽課不合適，還是先去聽個講座。
    下班之前軍區醫院的醫生過來檢查她骨折的鎖骨，跟她說再過一個星期就可以把固定取出來了。
    穆琮要回爺爺家，舒凱開車送她回去。
    近十年未歸，家人對穆琮來說已經十分陌生，之所以回來之後沒有立刻回家，她是想先做個心理準備，但是準備來準備去，在她還沒弄明白自己到底準備好了沒已經站在了小樓的門口。上去敲門，家裏隻有保姆在，這個小阿姨是五年前請的，從來也沒見過穆琮，盤問了好一陣最後還是給穆琮的奶奶打了個電話確認才終於放心把她放進了屋裏。
    穆琮進屋之後，小阿姨拿來拖鞋給他換，然後引著她到屋裏坐，然後就上了一個大果盤，各種水果切好碼盤，穆琮用水果叉戳著果塊莫名覺得尷尬。精致細膩的生活，好久沒有了，或許她也已經忘了如何跟家人相處。
    沒過多久家裏人陸陸續續回來了，簡單地跟她打過招呼各自到桌子前坐好等著開飯，穆琮的父親前年被派出去作駐外武官，父母都不在國內，而伯父伯母這次也很明顯是為了招待穆琮才回到這裏來的，所有人包括穆司令都沒有問穆琮現在的工作。
    家人都很親切，忙著給她盛湯、添飯、布菜，好像她從未離開過家一樣，也有可能是所有人在刻意忽略她。飯桌上的主要話題是今年研究生畢業的堂弟的去向問題，他想去一線，但是穆琮的伯父伯母想讓他留在軍區。穆司令聽說孫子讓陸戰挑中了，很有些讚許的意思。雖然嘴裏說著要尊重孩子的選擇，但多少也是不願意的。
    穆琮心想我這都在特種單位工作十年了，他才剛被挑中你就這麼得意，這重男輕女也忒明顯了點。不過又想了想，自己從小其實是跟著外公外婆長大的，跟爺爺奶奶這邊本來就不怎麼親。
    家屬院離B大挺近的出門前穆琮下意識地去摸衣櫃裏的軍服，突然想起來今天不上班，於是翻箱倒櫃地找出一件駝色的羊絨大衣，打底褲雪地靴，站在鏡子前左照右照，也許不太符合現在大學生的審美但到底也不算是奇裝異服。，穆琮嘴乖的很，上去跟同樣要出門的鄰居打個招呼寒暄幾句，叫人家把她放在地鐵總站，坐幾站地地鐵就到了。
    校門口或者是教學樓一層的電子屏幕上一般會顯示今天的活動安排，但是並沒有她要聽的那場講座的信息，穆琮拿著張紙條在大大的校園裏用強行軍的速度找了好幾圈才總算找到了B座，又樓上樓下地轉了好久總算是找到教室了，一進門就看見學生們堆在一起一人拿著一張小卡片，還有人拿著一摞小卡片，人群中心有個學生拿手執刷卡機挨個給同學們刷卡。
    沒上過大學的穆琮隻知道學分績點，卻不明白這是在幹啥。
    教室不大，人坐得挺滿，甚至有學生自帶馬紮，幾乎每個人手裏都多多少少拿著詞典、單詞書、電子詞典筆記本什麼的，學習氣氛如此濃鬱的情況下穆琮有了種搶了別人資源的愧疚，作為一個沒上過大學的準文盲，她實在是不好意思坐著，於是盡量找了個不惹眼也不礙事的地方站好，時間快到了，教室裏漸漸安靜下來。
    老師就像是個踏著午夜鍾聲的王子，直到指針指向了正點才從外麵進來，還在跟旁邊一個小姑娘聊天。
    講座全程全英文教學，安蘇娜的語速相當快，穆琮聽得雲裏霧裏，雖然她英語不錯，基本可以達到準母語狀態，但是當麵對如此有針對性的專業講座，這個文盲還是徹徹底底地瞎了，於是就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本把不知道意思的單詞記下來。
    後來詞彙越記越多，幹脆放棄，悄悄打量起台上的人，自信、樂觀、陽光還有麵部表情豐富，可能是因為在國外呆了太長時間，沾染了過多的西方人習性。眉眼間偶爾會流露出一點輕佻。穆琮想了想人物檔案裏的介紹信息，更換戀人的速度，戀人的來源。穆琮不禁開始猜測這個教室裏會不會有她感興趣的對象。
    安蘇娜早就發現站在那裏的人，很明顯她不是自己班裏的學生，這個講座並不是對外公開的，是她特地在期末考試之前給班裏的同學開的小灶，突然有外人進來很顯眼，而且可以從眼神分辨出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學生。
    穆琮突然笑了，動了動眼珠正好跟台上的人目光相接，安蘇娜眨了眨眼睛朝她探尋地點了點頭，穆琮（裝作）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於是安蘇娜點了另外一個同學起來回答問題。
    穆琮本來想提前走，但是教室的後門沒有開，她又實在不好意思這麼明目張膽地從前門離開，就隻能挨到下課。講座剛一結束，安蘇娜就被一群學生圍住了，穆琮趁亂混出了教室，沒走多遠就聽到後麵有人用不甚準確的中文叫“那位同學？”
    穆琮繼續往前走
    “那位……那位穿……呃……黃色衣服的同學。”
    知道有一個人跑來拽住穆琮的衣袖“同學同學，安老師找你。”
    此時安蘇娜也追了過來“我一直沒見過你，你是……呃……這個班的嗎？”
    “……”
    穆琮後來知道，莫名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給坑了。
    “啊……我是來學校參觀的，走累了，正好到您這個教室，然後就想進來休息一下。”
    老師的中文說得很別扭，中間還夾雜了幾個單詞“哦……可我看你一直站在後麵，也沒休息到，不如去我的辦公室去坐會？”
    “呃……”穆琮華麗麗地囧了，很尷尬，很糾結“不用了，謝謝老師。”
    “那今天的課你聽懂了嗎，我看你一直在做筆記。”安蘇娜是個挺認真負責的老師，雖然這是個路人甲的編外生，但是對於愛學習的同學，老師都是一視同仁的喜歡。
    “其實我是學英語的，很多物理學的專業詞彙我沒聽懂，但是能明白老師您講得其他東西。”
    安蘇娜吸了口氣，一嘟嘴哼了一聲，挺俏皮的翻開隨身的本子，寫下一串電話號碼撕下來遞給穆琮“這是我的電話，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找我練口語也可以哦。”
    穆琮接過寫著電話號碼的便箋紙時，感覺安蘇娜在她的手上捏了一下，眼前的人很直白地看著她，於是很鎮定地回答“好……謝謝老師……”
    有詫異，不過隻是一瞬間，然後穆琮便開始思索一切可能，她最先想到的是暴露了，安蘇娜很聰明，情報書裏她的曆任女友中有幾個的確是被人刻意安排在她身邊的，既然經曆過這麼多次她應該已經習以為常了。
    穆琮慢慢往校園外麵走，後麵響起一串車鈴聲“那位同學~”
    穆琮轉身“安老師。”
    安蘇娜很帥氣地在穆琮麵前橫過車身，單腳著地“考慮得怎麼樣了？”
    “考慮什麼。”
    “你不是？”
    “不是什麼？”
    安蘇娜愣了愣，把車擺正，準備騎走“沒什麼，有問題給我打電話。”
    穆琮哼了一聲搖搖頭“明明能說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幹什麼非要裝假洋鬼子。”然後她不算後知後覺地感歎了一句“我果然是被約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