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歌發覺這兩天賀蘭無羈對他的態度有了明顯的變化。
    每天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動不動就噓寒問暖，仇侍衛長仇侍衛短，笑得一臉如沐春風。
    雖然他以前也總喜歡讓自己伴駕左右，但是傅九歌不知怎麼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哪裏別扭，卻又一時說不出來。
    “仇侍衛，快來，這是洛國新產的雀兒舌，平日裏難得一見，本王特意讓人用快馬八百裏加急送過來的，正要用露水烹了，快過來嚐嚐。”
    雀兒舌是一種初春的嫩茶芽，因其形尖小似雀舌而得名。茶芽古人謂之雀舌麥顆，言其至嫩也，今茶之美者，其質素良。而所植之木又美。則新芽一發，便長寸餘，其細如針，唯芽長為上品，北人不識，誤為品題。
    賀蘭無羈在慈安的府內，特意尋了一處清靜之地，慈安百般討好賀蘭無羈，特意讓人在此處修了個涼亭子，供賀蘭無羈納涼。
    賀蘭無羈在涼亭內正襟危坐，在石桌上擺上玉書、潮汕爐、孟臣罐、若琛甌等茶道四寶。
    亭內石桌的對麵，傅九歌正默默觀望這賀蘭無羈調配著各種作料，桌旁的地上置一紅泥炭爐，爐上有一隻雕刻精美花紋的鐵釜，釜中茶湯已沸，氤氳的霧氣升騰而起，模糊了彼此的麵容。
    賀蘭無羈將手邊早已備好的茴香，油脂，薑絲兒，還有一小撮被碾成粉末的雀兒舌按順序倒進沸騰的湯中，傅九歌麵無表情地坐著，眼皮隨著賀蘭無羈的每一個動作而抽搐。
    畫麵很美，賀蘭無羈挽起華麗衣袖，手指修長，專注烹茶，鬢邊幾縷黑發散落腮邊，眼眸低垂，一臉專心致誌地盯著麵前的茶湯。隻看見長長的睫毛在白色的霧氣中微微顫動，唯靜唯美，此景可入詩入畫。
    隻是這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殿下，居然會親手烹茶給他一個小小侍衛品嚐，此情此景中，卻是怎麼看怎麼別扭。
    傅九歌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
    這可是連慈安慈宰相都享受不到的待遇，他一個小小侍衛，何德何能勞此大駕讓賀蘭無羈為他親手煮茶。
    茶湯一沸，各種作料被依次放進湯中，賀蘭無羈這才抬眸看著他，有些羞然一笑，接著笑道：“茶道本王不大懂，年幼時好奇，隻跟宮裏的茶師學過一點皮毛，以往隻給本王的兄長烹過兩回，今日還是第一次為你烹茶，倘若味道不正，你莫笑本王，本王慢慢再學便是。”
    傅九歌隻好有些別扭地笑著點頭：“味道不好也沒關係。隻是此情此景，猶令人難忘。能品上殿下親手所烹的茶，已經實屬難得了。”
    賀蘭無羈噗嗤一笑，道：“漆爐烹雀舌，灑水淨龍須。卻不知是哪位前人的詩句，本王大抵是記不得了。仇侍衛可知道？”
    傅九歌木然道：“在下讀書甚少，也不知這是誰寫的詩了。”
    其實傅九歌是故意如此說之，他少時，其父傅以衡除了兵法武術之外，還順便教他詩文字畫，與其他隻會成匹夫之勇的將軍不同，傅九歌少年英才，能文能武。
    但他此刻不過是一個窮鄉僻壤出來的侍衛，鄉野粗人，本就不應該博學多才，所以傅九歌幹脆裝作什麼都不懂一般，就連上次讚歎阮熙舞藝歌聲，一不小心露出了自己的本性，卻被李良嘲笑學那酸秀才咬文嚼字，附庸風雅。
    賀蘭無羈怔忪片刻，無所謂的笑了笑，望向身旁沸騰的茶湯，道：“火候差不多了。”便將那長柄鐵釜取下，稍稍倒了一小杯，待到茶湯微涼，熱氣頃出，又倒了一次，如此三次，倒了八分滿，接著拾起茶杯遞給對麵的傅九歌，道：“嚐嚐如何？”
    傅九歌伸手接過來，微微抿了一口，驟然入口，仿佛伸進一條香軟而溫潤的舌尖，怪不得這茶還有另一個名字，美人舌。
    “怎麼樣？”賀蘭無羈含笑問他。
    “好喝。”傅九歌麵無表情道。
    “除此之外呢？”賀蘭無羈不甘心，又追問了一句。
    “之外？除了口感上佳之外，還要什麼？”傅九歌故作不解道。
    賀蘭無羈有些無奈的看著他，低聲道：“牛嚼牡丹。”
    這茶烹的恰到好處，茶葉呈深褐色，看來毫不起眼，經過泡製後，盛在白色小杯中，即泛成金黃色的液體。舉杯一聞，一股清香衝入不設防的鼻道，竟然使人產生一種驚豔的迷惘。
    可是這些感受，傅九歌此時卻是萬萬不會與賀蘭無羈說的。
    “你要是喜歡，本王下次還可為你在烹一次。”賀蘭無羈也取了一杯，低頭輕嗅後淺抿了一口。唔，手藝好像生疏了一些，不過不礙事。
    “殿下平日裏閑閑無事，我可是有不少事情要忙。”傅九歌懶懶看了賀蘭無羈一眼，總覺得賀蘭無羈這般無事獻殷勤，動機不純的很。
    “仇侍衛說的哪裏話，本王和你一見如故，這才與你多玩笑了幾回，你何必總是冷冰冰的待人，倒顯得本王滿腔的熱情都付之東流了。”
    傅九歌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賀蘭無羈的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令他一時間難以招架。
    但他也想不了許多，站起身來衝著賀蘭無羈一拱手：“多謝殿下美意，可我真的承受不起，我還有事，失陪了。”
    傅九歌說罷，也不管身後的賀蘭無羈表情如何，轉身急匆匆的離開了涼亭。
    

    作者閑話：

    嗷嗷嗷~回家找媽媽了~
    開心ing
    在下要去趕火車咯（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