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 你放不下江山,我放不下家人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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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當天留在了宮裏,一直到晚上才悠悠轉醒。太傅睜眼起來卻發現偌大的一個殿內除了他再無一人。殿中的宮人呢,還有……他呢?
皇上受寒了,病了足有六七日。比太傅嚴重許多。
進進出出不知有多少名貴的藥湯,可皇上不喝。他一聞到那藥味就直皺眉,讓人端下去。誰敢違抗。太醫院都急死了,皇上身體一直很好近幾年沒用過什麼藥。要在以前還有人幫忙勸著,可那人…嗐…老太醫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第三日時送進來一素淨的青花底紋的碗盛著小半碗金褐色的湯藥,在一片燦金色的殿中格外亮眼。是一個小太監端來的彎著腰恭恭敬敬的遞上去“這是太傅送來的,在小廚房裏熬了一個時辰。”
皇上連忙坐起了身子,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碗,那神色讓人不明。殿中的氣氛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小太監害怕了,沒事送什麼藥啊,太醫院都沒有辦法他一個太傅逞什麼能。萬一皇上一個不高興,那他小命就不保了。
小太監越想越怕手忍不住顫抖著,褐色的藥在素碗中搖晃。“抖什麼?”皇上一臉的威嚴以一種極淩厲的目光直視著小太監,手一伸“端上來”
小太監戰戰兢兢的走上前,立即就有人用銀針去試,被皇上嗬斥住了。親自接過那碗,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才仰頭喝了下去,一滴不剩。
“你去告訴太傅,藥,朕已經喝完了。”皇上說完就讓他們全都退下。皺著眉好像極累似的。
太傅就立在殿外,依舊一身素服目光沉靜,望著這偌大的輝煌的宮殿如畫中人一般。可那垂著的手卻緊握著,攥著拳。再仔細看就發現太傅完全在走神,好像心裏有很重的事。
當小太監轉訴完皇上的話把那碗還給太傅的時候,太傅從袖子裏拿出一張銀票塞在小太監的手中,“這是一點點心意,公公且收下。隻是我以後每日送一碗來,可就勞煩了。”
小太監諂笑著收下了銀票,“這都是應當的,我們不都盼著皇上快點痊愈嗎,小事小事。”然後往西邊看了一眼道:“大人要不雜家幫您弄輛馬車來?您住的偏,到家天全黑了。”
“不,我還是習慣走回去。”太傅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藥是喝下了,可當初的承諾卻無法再兌現了。
小太監轉了個角把銀票拿出來一看,五十兩。看來太傅也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廉苦。虧他們在耳邊叨叨太傅俸祿少,勉強吃飽穿暖之類的話。還不都是騙人的,如果按他們這麼說這五十兩就是太傅家大半年的開支。
過了幾日太醫說皇上已大好時被皇上一腳踹倒在地上。
太醫們都戰戰兢兢的,難道皇上不想痊愈?一臉失望的樣子。可帝王心難測,他們隻有跪下等待發落的份。
第二日早朝,一道聖旨讓群臣驚慌不已齊齊下跪異口同聲“皇上三思。太子不可廢啊。”
皇上冷著臉看著他們一語不發。大臣們跪在那突然想起半月前禮部尚書求皇上收回成命卻被皇上打入了天牢滿門抄斬的事冷汗都下來了。皇上登基這麼多年何時收回成命過。
“皇上,太傅的奏折。”皇上看向一旁的奏本金色的底配紅色的紋路,這是太傅這幾年來第一次遞奏折。因為皇上的特許太傅不用上早朝。說是特許可這不免讓人懷疑皇上其實不想見到太傅。
皇上慢慢的翻開,依舊是那清雅的筆風,所奏之事也是反對廢儲。一連用了三個例子來說明廢儲的利害。
宮人們在初見耳邊繪聲繪色的講了早朝的事,眉飛色舞的。就單單太傅那篇力挽狂瀾的奏折就夠他們講上一個中午。
可無論他們講的再怎麼精彩,初見也沒有心思聽了。他好像明白了一個大秘密卻又不是十分抓得住,他覺得有必要再去往昔閣看看。那裏可能有他要的答案。
初見避開守衛,輕輕推開往昔閣的大門。往昔閣從來不上鎖,就好像等著人來揭開這個秘密一般。
一入目還是那幅畫。這次初見看到了也看清了更多的東西,那衣衫不是儒裙,倒像是士卿服。這個背影……。。是太傅的。
一旁還有題詞,當年初見未識得幾個字,又怕被發現匆匆走了,現在一看,那上麵赫然寫著“人生若隻如初見”。落款是世迢。
世迢,是他父皇的字。
再往裏就是一些零散的東西,一把折扇,幾本書,還有碗、筷子。像是誰的寢居。裏麵還掛著幾幅畫像,或喜或嗔或惱,惟妙惟肖,全是太傅。隻是年輕許多。
最裏麵是一張大紅喜床。龍鳳被,雙喜燭,如意佩,合巹酒全是成婚時用的東西。不,不對。不是龍和鳳是兩條龍。初見看著大紅床上相互糾纏的兩條龍,果然。
餘光瞄到了什麼,初見在床頭處發現了兩套喜服。都是男裝用金邊袞過,還有一張婚貼。初見不想翻開了。
往後退了一步卻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一疊書信。上百封一下子全掉在地上灑滿了一地。初見一封一封的撿起,全是他父皇的筆跡。信是沒有被封口的,一下子就滑了出來。初見忍不住一封封的看過去。
天邊的太陽快速的沉了下去,天很快就暗了。
初見走在小路上,心中還念著那間屋子。
他好像明白他父皇和太傅之間的故事了。
日久生情,他父皇暗戀著太傅。太傅後來也動心了。最終兩人走在了一起。那段日子是他父皇最幸福的日子,雖然朝堂上暗潮洶湧可一回到家中,一看到太傅,他父皇所有的疲勞都不見了,滿心歡喜。
即使後來父皇登基他也是打定主意跟太傅過一輩子的。
可是太傅娶親了,是世家小姐,溫婉又賢淑。
可想而知他父皇當時有多難過,認為是太傅背叛了他們之間的愛情。
不甘,惱怒還有心痛。所有的質問卻被一句“我們都該清醒了”給堵了回去。
當年皇上就迎娶了皇後。那年皇上三十,太傅四十。
又一年太傅夫人懷孕了,消息傳到皇宮的時候皇上把那瓷杯生生捏碎了。
兩個月後,皇後的喜訊也傳了出來。
太傅夫人要生了,皇上又急又怒,讓太醫使用催產的藥。催產的藥用多了,皇後撐不住,連看一眼初見的時間都沒有,就去了。
皇上抱著剛出生的初見笑著笑著哭了,看,還是我贏了,是我贏了。
初見這才明白原來父皇每日站在樹蔭下不是在看他而是為了聽到太傅的聲音,每日早一步離去是為了避開太傅。
他父皇對太傅的愛有多麼深,從那日火裏救人可以看出。如此奮不顧身,如此焦急無措。他父皇在他眼中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隻有太傅才會讓他這樣放在心上。
他父皇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在太傅床頭守了一日,看到太傅將要轉醒,急的差點撞到殿裏的柱子上,匆匆的就跑到殿外去了。
也是因為穿了一天的濕衣服才會發燒臥病的。
他父皇不知怎麼麵對太傅吧!想見又不敢見,把他招來當太傅遠遠望上一眼也是好的。
往深、往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當初太傅教這句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朝門口瞥了一眼。太傅其實一直都知道父皇就站在那裏吧。這句話他其實一直都想對父皇說的吧!
可是正如太傅所說的,“我們都該清醒了,你放不下江山,我放不下家人。”
太傅不知道的是,皇上的回答是一方玉璽和一道聖旨。都是留給初見的。隻要太傅願意兩人就可以遠走高飛。可是皇上不敢問,萬一被拒絕了,他就再沒勇氣了。
初見不知道兩人是要躲到什麼時候。
兩人都在等,可歲月最禁不起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