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姚安兵馬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27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門外飛快進來一員小將,進得廳堂便報,“稟將軍,黔國公加急快報”。高泰接過書信,當即不理馬槃什,獨自一人進內室,打開書信一看。“高青嶽,元謀吾逆必奎已反,目今占據定遠楚雄,著你率人馬四萬,前往誅滅,不得有誤”。看罷書信,高泰思索一番,姚安與元謀臨近,先前吾必奎就有書信往來於他,約他一起造反,沒想到這麼快,吾必奎就造反了。即是黔國公軍令到,那不得不前往剿滅。
姚安軍民府中一陣騷動,人馬嘶鳴,整個光祿鎮一片火把,步兵騎兵早已點好,隻等高泰一聲令下,便殺往楚雄而去。
高泰囑咐了一遍夫人,又家中一切老幼均囑咐好,才翻身上馬,“眾將聽令,速與我殺往楚雄,取吾必奎首級”。眾人怒吼一聲,響徹寰宇,浩浩蕩蕩向楚雄進發。
光祿鎮又安靜了下來,入夜的光祿,星火漸漸暗淡,隻有幾盞燈籠還在燃盡最後一滴蠟油。高府上下除了巡夜家丁,其餘人等早已進入夢鄉。
高雪君躺在床上,慕容飛雪正在為他上藥。“雪君哥,很疼吧,若是疼,你就叫出聲來,輕輕叫一聲就好了”。飛雪輕聲又心疼的說;
高雪君笑道,“飛雪妹子,不疼的,你多心了”。“叔父下手也真是狠,都打破皮了,咋就有這般狠心的父親呢”。飛雪皺起眉頭,責怪高泰。
“不怪父親的,父親這也是為我好,飛雪,你說窗外月色這麼美,我們若是現在出去,會不會碰到傳說中的月下仙子,在花前翩翩起舞,然後我們與她共舞,你說那樣會有多美好”?“真的呀……”。飛雪激動得跳了起來,把藥瓶不小心掉在高雪君背上,“嘶……”。高雪君齜了下嘴,不過還是很開心。
“雪君哥,是不是真的,月光下真的有月下仙子在花前起舞麼,雪君哥,我要跳舞,我要與仙子跳舞,雪君哥,我要嘛……我要……”。“噓……,你小聲點,若是讓人聽去了就不好了”。這時飛雪才縮了脖子,四處望了望,除了射進來的月光,窗外安靜得隻有蟲鳴。
“雪君哥,晚上有家丁看院,我們怎麼出去呢”?高雪君道,“這你就別管了,我自有出去之法”。說著欲起身,“可是雪君哥你的傷……”。“這點小傷不礙事的”。
兩人貓著腰,偷偷來到後院一處較矮的牆角,那裏早有一架梯子放在那裏,“哇,雪君哥,原來你經常跑出去呀,就是從這裏爬牆出去的,這不是君子所為,我要告訴嬸娘去”。“噓,小點聲,你不想去看月下仙子了麼,那仙子可是美的很哪”。言畢四處看看,有沒有被人發現。飛雪用小手把自己嘴捂住,看著高雪君爬了上去,伏在牆頭,伸手來拉飛雪,飛雪也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待兩人走後不久,先前的院落出現兩人,一人是巡夜隊長,另一人則是管家。“管家,世子與小姐出去了”。“嗯,我知道了,派人盯著世子,別讓世子知曉,亦不要告訴夫人,小心行事”。“是”。那隊長領命,帶著人追高雪君而去。
月光如水,輕輕柔柔,軟軟的灑在光祿鎮上,遠處山巒在月光柔軟的披灑下,顯得格外嫵媚。鎮外的小道上,兩個廋小的身影正偷偷的行走著,身後不遠處亦有幾名黑衣人,在跟隨著他們。
兩人一路走一路看,道路兩旁的花叢透著濃鬱的花香,高大的緬桂花散發著好聞的清香。這是一片大花園,占地數百畝,為高家在姚安種植,每至歲貢均采摘前往大理進貢,當地人稱百花園,又稱貢花園。白天有長工在打理,夜晚卻無人。
百花園中數山茶、百合、牡丹、馬櫻花開得最豔,此地多溫,四季如春,故鮮花有滇中各地不同時期開放。
慕容飛雪穿行在花叢中,此刻已看不清是花是人,還是人花早已一體,花的世界花的海洋,花的國度。
慕容飛雪在一片蝴蝶蘭旁躺下,閉上了雙眼,高雪君也在她身邊躺下,兩人靜靜的看著星空,星空多晴朗啊,偶爾有一兩顆流星劃過天際。
“雪君哥,我們就這樣躺在花叢中,一直到白頭,你說好不好”?“嗯,你說好就好”。
“不嘛,雪君哥,我要你答應我,我們就這樣一直躺到白頭,再也不起來了”。飛雪不依;
“好,我與飛雪妹子就躺到白頭,再也不起來了”。
遠處有香風一陣接一陣的飄來,很輕,很淡,很柔,高雪君翻身而起,聞著香風而望,那花叢中,不知何時,一束白衣勝雪,在月光中翩翩起舞。身旁沉睡的花兒經不住她美麗舞蹈的誘惑,也跟著偏偏起舞,人與花舞,花與人共舞,月光中成就人花起舞之境。高雪君一時呆在那裏。此情此景,似夢似幻。
見高雪君起身又不說話,飛雪也起身,順著高雪君目光所致處看去,那一身白衣勝雪,令飛雪也呆了,這花叢中原來真的有月下仙子在起舞。
飛雪激動不已,兩隻小手捧在心口,看著那仙子起舞的身形、步法,那如藕玉臂舒展輕盈,那空靈飄渺的身姿,人間哪得一回聞。就連不遠處跟著高雪君的家丁也呆了。
“此刻我若奏一曲月光寒,與她共相交映,她在舞中舞,我在曲中曲;她在舞中飄,我在琴中蕩,恐這一世我不白來”。高雪君小聲的說著。
這寂靜的月光下,這麼小的聲音,飛雪聽得不是很清楚,不過那仙子似乎聽到了,月光寒,這不是滇中神童高雪君成名時所作之曲麼,其曲悠揚婉轉纏綿,浪漫多情而詩意,自曲成至今,除昆明馬槃什與高雪君,並無一人能完整奏下來,世間女子當以能舞月光寒為畢生榮耀,眼前這少年稱能奏月光寒,莫非他是高奣映,若他真是高奣映,看到我這般笨拙舞姿,該如何是好,若我亂了心神,將月下霓裳舞跳亂了,該如何是好,二月初八的龍華會我要在光祿大會上跳的。
高雪君與慕容飛雪兩人都看呆了,完全不知那白衣女子已聽到他剛才的輕聲言語,亦不知白衣女子此刻心中所想。
“月光靜如水,花下聽蟬語,花前聞知語,我與佳人醉,我與佳人語,佳人不知思,佳人不知語,寒玉透清風,寒玉透清影,寒玉透空靈,月夜尋知己,知己在何處,知己在天涯,天涯若比鄰,遙看月光寒,隻為佳人音”。
不知不覺中,高雪君將自己與馬槃什所做之月光寒吟唱出來,歌聲婉轉悠揚,飄飄蕩蕩,在花叢中蜿蜒流淌,歌聲飄過一朵朵花兒,每一朵花兒,都是一個世界,每一個世界,都飄蕩著月光寒,每一片月光,都被月光寒所觸動,那是一片情懷,一片情思,一片溫柔,都靜謐在這月光中。
待慕容飛雪回過神來,那白衣仙子早已不知所蹤,高雪君起身,撫手而立,“想必我此曲仍有瑕疵,驚得仙子悄然遁去,飛雪,我想明日依今夜所聞,將月光寒修改一番,你覺得如何”?
飛雪搖搖頭,“雪君哥,月光寒已盡完美,世間女子能唱月光寒,琴技師能奏月光寒,為當世榮耀,飛雪不覺有不妥之處”。“可仙子悄然離去,莫不是我此曲有瑕疵麼”?
飛雪仍舊不語,高雪君之才,滇中乃至雲南,無人可敵,尤其在音韻等律彙聲方麵,就連馬槃什也仰望,如此境界,小小女子,豈敢有議。
天很早就明了,初春的光祿還在薄霧中未曾醒來,街道上早起營生的小販已開始擺攤,巡邏的兵丁踏著正步昂首走過街道。鎮外演武場早有指揮使在操練兵馬。
晨光緋紅緋紅,從窗外照射進來,房間也緋紅緋紅,溫馨而又溫暖。高雪君手中捧著《元曲》,正在細細揣摩,這元時之人,該以何種情懷,作下如此不朽之曲,傳唱中原大地,流芳百世。
門外響起敲門聲,敲了三遍,高雪君才道,“門沒鎖,進來”。門吱呀的打開,進來一個丫鬟,道個萬福:“世子,該洗漱了”。“嗯”。高雪君放下書本,門外又進來兩個丫鬟,端著熱水拿著毛巾青鹽,為高雪君洗漱。
高府每天早晨,院落就被下人打掃幹淨,並灑上清水,那泥土中散發著香味,與這清晨的空氣融合在一起,心曠神怡。
高雪君手中拿著寶劍,起手式一完,便開始練習《秋風落葉劍法》,這套劍法一十三式,為歐陽文忠所傳,歐陽文忠與高泰同朝為官,歐陽文忠乃昆明府左郎將前鋒將軍,其子歐陽驚鴻也是劍法造詣頗高,當年來訪姚安府,見高雪君八歲就有不世之材,當即傳授他這一套秋風落葉劍法。
劍法操練完畢,身後傳來輕輕的鼓掌聲,“哦,雪君哥好棒哦,雪君哥的劍法出神入化,飛雪都看不清呢,嗬嗬”。見是慕容飛雪,高雪君道,“這隻是把式而已,若上陣殺敵,表哥恐一招都敵不過對手……”。“哦……那就是我秋風落葉劍法不如別人嘍”?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隨著聲音而來,是一個健壯的少年,少年手中拿著一把劍,望高雪君走來,這不是歐陽驚鴻是誰。
“驚鴻兄……”。“雪君兄……”。兩人相互見禮。
“哈哈哈,方才說到劍法,驚鴻兄就到了,請,廳堂用茶”。“嗯,用茶且慢,方才聽你所言,上陣殺敵這劍法不行,今日我便與你仔細揣摩,這劍法之精妙處,想必與你文章有共通之處”。“哦,真的嗎,驚鴻肯賜教,那是再好不過了”。高雪君欣喜,能得歐陽驚鴻指點,也似歐陽文忠指點一番,這父子兩都是上陣殺過敵的。
歐陽驚鴻站到院子中間,旁邊下人都在一旁仔細看著。歐陽驚鴻道,“秋風落葉劍法,為我外公元謀楊成達所創,謂秋風落葉,意指秋風掃落葉般,秋風所致之處,落葉盡落,幹淨淩厲,不留半分情,不留餘地,你且看清”。言畢,開始演練第一式,平地起風沙。
“這平地起風沙,須得劍勁之道,於十步之外,將地上風沙卷起,掃向對手,對手必不及防,雙眼盡迷,一時不能抵擋,此刻,當以聞風喪膽殺趁勢殺出,必將對手一擊斃命”。言畢又演練聞風喪膽殺。
高雪君道,“驚鴻兄,我有一問,這劍法招式,不是按秩序循序漸進麼,為何又要突然施展聞風喪膽殺”?
歐陽驚鴻收了劍,當即道,“戰場瞬息萬變,當看清形勢,伺機而行,若是遵循招式套路而來,未等你出手,敵人早將你斬於馬下”。
“雪君受教了”。高奣映施了一禮,低頭深思,歐陽驚鴻不打擾他,知他正在思考。
木夫人不知何時已隨著丫鬟站在遠處,“好了好了,你兩再議論一番,早飯又要熱了”。
聞聲,歐陽驚鴻一看,當即抱拳行禮,“驚鴻見過夫人”。高雪君也趕忙跪下,“見過母親大人”。旁邊丫鬟忙上前將他扶起。“先吃早飯吧”。木夫人說完就轉身離去。
高府中一直以來,秉著高家家訓,不準於家中嬉戲打鬧,不準高聲談論,不準食酒肉,不準殺生,非重要事項例外。
故高府很安靜,高泰對家中一切老幼的要求,站要有站樣,坐要有坐姿,說話要大方得體,行事要光明磊落,做人要誠懇忠厚,故高家人,外表看上去冷漠無情,實則家規家訓在此,欲表達熱情,也被這家規家訓所束縛。
高雪君每天除了讀書練字,練習武藝外,剩下的時間,便是往結璘山而去,滇中及雲南萬山均看遍,唯獨這結璘山,看了千萬遍,高奣映仍覺得不夠。
此刻,下人四五個,歐陽驚鴻與慕容飛雪,又出現在結璘山頂,這拂雪岩,高雪君一來到這裏,便在一塊光滑的岩石下睡臥,“驚鴻兄啊,這拂雪岩我是情有獨鍾,無論何時,心中多少煩悶,多少苦惱,多少匆忙,隻要我躺在這拂雪岩,心中便靜如止水,通透似明鏡,這是塊好寶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