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慢些走……”身後的婢女匆匆氣喘，我淡漠地回身看她一眼，淡聲，“你們不必跟著我。”
    她們有些犯難，我眉蹙得越發深了，紅衣微揚，纖纖素手微微握緊，忽然感應到什麼，抬頭看著某一處，聲音是冷的，“你還要看多久？”
    一聲輕輕的歎息，一襲白衣的離顧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來到我身旁，溫聲道，“這是要去哪裏，這般急？”
    我站著沒有動，那些婢女跪下，雙手覆在冰冷的地上，磕頭，嗓音清脆如黃我鸝鳥，“參見陛下。”
    我良久才開口道，“你說過不會束縛我的自由。”
    “離顧，你還有幾分真話？”
    看著眼前女子質問的眼神，離顧卻覺渾身無力，低著嗓子道，“你如今是我的妃，我不能不知你要到哪裏去。”
    聽到前半句，我的身子微微一顫，聲音也是鋒銳了幾分，盯著他，“你曾說過不封我，卻出爾反爾，如今你可是還要再食言？”
    諷笑道，“天子一言九鼎，陛下是不想再當這個皇帝了嗎？”
    離顧狠狠一震，饒是再寵她嗬護她，亦是在她這般尖銳的話裏升起了幾分薄怒，語氣卻又舍不得重了，臉色一度變幻，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讓他又愛又恨的名字，“未央!”
    何曾有人這樣大逆不道地同他說話，放在平日裏，是要誅九族的罪，何況若是讓有心人聽去，必然掀起滔天大浪。
    她如今身份算不得正當，他為了不擇手段地娶她，甚至不敢給她高的位分，沒有人知道如今離宮裏藏著當今翎國的瑤妃娘娘，若是被朝中的大臣得知，怕是早便聯合上報讓他扣押她下去當人質了。
    他不是不知道她委屈。
    可是他當真是等不及了，聽到下人喚她娘娘，便無法抑製的歡喜，她如今不是夙殣的妃，是他的。
    我偏過頭去，平複了一下心情，低聲道，“你讓她們都下去，日後不許跟著我。”
    “不可以。”離顧想也沒想，打斷了去，我臉色驟然變寒，仰起頭，死死地看著他，離顧上前幾步，不容反抗地抓住我的手，微微偏頭，“你們先退下。”
    我僵著身子沒有動，等她們都退下，才甩開他的手，“你到底要幹什麼？”
    離顧微微揉了揉眉心。
    經過了夙殣，她已是對任何人的占有欲開始害怕防備了。
    心絞著，他想慢慢來，可時間畢竟不容許，他最近這段時間忙於夙殣在邊境的動作，無心踏進後宮，更沒有時間陪她，她在想什麼他也完全不知道，正因為如此，他越發焦急。
    “未央……”他低聲細語，哄著道，“不要再鬧脾氣了……我不會害你，更不舍得害你。”
    “你們都是一樣的。”我固執地搖頭，心疼的厲害，“你們都一樣自私霸道，怎麼會關心我的感受。”
    “你們想如何便如何，我根本攔不住你們……我同別的女人又有何不同，不過是養在金絲籠裏的雀鳥，供你們玩弄罷了。”
    離顧的眉皺的深深，語氣加重，“我不會，信我。”望著懷中女子因臉色蒼白也略顯冰冷幹燥的唇，毫無血色，他無法抑製，吻上了那柔軟，反複碾著，吮吸，直到重新水潤光澤，嬌豔欲滴，他才滿意地鬆開，望著我臉色因本能微微泛紅，唇紅齒白的模樣嬌豔到了極致，嗓音堅定。
    “我和夙殣不一樣。”
    ——千裏之外，翊王封地溫禾。
    “殿下，您要的人已經找來了。”一處華美的府邸裏，精致的書案前，一道瀲灩的人影像是聚集了整片溫禾之地的光華，緩緩轉過身來，神色淡漠。
    容顏極其俊美，挑不出半分瑕疵，精致的勾畫像是三月的桃花，讓人移不開眼睛，隻是鳳眼微勾，顯得風流多情，極致的韻味帶著無法明說的邪魅，給整個人平添了幾分慵懶尊貴。
    離國早有盛名的學士見過當時尚還是皇子的離顧和離陌，那時便歎息，回府後向身邊的人談起過這麼一段話。
    陛下二子足夠靈秀矣，長子之美猶如溟國花事，二子之美恰如邪肆鳩毒。
    離顧溫和，從不輕易將情緒表露在麵上，和煦猶如溟國三月絢爛迷人的一場溫存花事，而離陌放肆不羈，風流至極，猶如鳩毒，邪魅的絲絲縷縷都足以致命。
    這學士是男人，都清楚地看出了不同，何況女人，因此離陌身邊的女人總是要多，不因其他，隻因攀上花枝的可能性更大。
    離陌看著被押上來的蓬頭垢麵的男子，身著戎裝，一道刀疤顯得極為可怖，氣息奄奄，異族氣息的麵龐微微抬起來，還有掙紮帶來的血跡。
    他輕嗤，開了口，“本王不與你廢話，說出你曾劫過的女子如今在哪，本王放你一命。”
    那刀疤男子咬著牙不說話，下頭的人機靈，一鞭子便抽了上去，刀疤男子抽了口冷氣，離陌淡漠道，“你是聰明人，本王的耐心有限，若是十秒得不到回複，那你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溫禾的刑數不勝數，你可要試試？”
    “我說。”刀疤男子重重趴在地上，喘了幾口氣，啞著嗓子道，“我們一共抓了四十三名女子，不知道殿下要的是哪人。”
    離陌麵無表情，狹長邪魅的丹鳳眼微微眯起，良久聲音微啞道，“她很漂亮。”
    像是壓抑著什麼，語氣微微的柔了幾分，轉瞬即逝。
    刀疤男子遲疑了一下，搖搖頭，“倒是不曾發現有什麼絕世美人……”看著離陌臉色再度緩緩冷下來，急忙道，“我們曾在翎國邊境抓到過兩個女子，”他忽然想起什麼來，激動的大聲道，“有一個女子曾說另一個戴了麵具，我仔細查了後發現她體內有內力……”
    離陌猛然一僵，瞳孔收縮，道，“她長什麼樣子？”語氣急切，刀疤男子想了想，“麵黃肌瘦的，有些營養不良的模樣，倒是一雙眼睛，生的極為漂亮，當真是媚到了極致……”
    離陌臉色陡然狂喜，厲聲道，“你將她帶去哪裏了？!”
    刀疤男子語氣微弱，“送去離宮了。”
    離陌陡然一僵，像是失去所有力氣，胸口微微起伏，片刻後漂亮的眼睛微微勾起，笑了，邪魅肆意，卻冰冷至極。
    他轉身，“把他的武功廢了，尋個地放了他。”
    身後下人恭敬照做，他深吸一口氣，看向窗外雪花翩翩，像是浮現女子嬌媚的容顏。
    已經多久不曾回過帝都了？
    他記不清了。也不清楚對她的想念發酵到了什麼地步，曾經妄想通過在姿容絕美的溫柔鄉裏麻痹自己，卻發現徒勞無功。
    他愛極了她的舞，許許多多的女子前仆後繼，魅惑有了，狐媚也有了，比她熱情比她更懂賣弄風情，更暗含勾引，伏在他胸膛上吐氣如蘭，連呼吸都是纏人誘惑的。
    可是在他看來卻猶如兩個極端。
    怎麼能一樣呢，她們用盡渾身解數來取悅他，她卻是想擺脫他。
    回到離國後他頹靡了很長一段日子。他不知如何得到她，她如今是翎帝得寵的後妃，他在這封地渾渾噩噩，猶如螻蟻般無力。
    後來……他抬起頭，修長漂亮的手微微緊握。
    他的兄長，占有了他最愛的女人。
    戾氣閃過，他嗓子沉啞，“來人!”
    “殿下？”
    “安頓好軍隊，明日開拔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