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狼煙久不消散，戰旗偃地，白草黃雲，空蕩的戰場上死傷遍地一片狼藉，一場惡戰初歇。
    身披鎧甲的女人掙紮著抬起頭，隻見身邊的男人正倚著身後蕭索的戰車，閉目無語。現在再拚個你死我活也沒有意義了啊，女人恍惚地想著，她的亂發長如飛瀑，雙眸剪水，雖然灰頭土麵，眼神依舊是纖塵不染。
    她彎唇笑歎，“出征後我總想著要取你狗命”，她抬眼望了望四麵險要的地勢，“沒想到我們是要雙雙斃命於此了。”
    男人冷冷地睜開眼，“棋逢對手，雖死無憾。隻是沒有料到，一個女人能有這般的能耐。”
    “我的援軍最多三個時辰就可到達，你我輸贏還未定呢，”她偏頭咯咯地朝她笑。他認真地對上她的眸，低歎，“若是你能活著回去，也很好。”
    女人愣了愣，抓住他的手，“我若活著回去，定要保你一命。”
    男人不信地哼了一聲。
    她凝視著他的眉眼，一筆一畫，美如冠玉。世間廣傳他文武得兼才貌雙全，若就葬身於此，怎能說是無憾？
    “不要輕易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你的父母，妻子，都盼著你回去團聚呢。”她撇撇嘴。
    男人笑了，比起之前清冷的樣子，多了幾分親和。
    “你笑什麼？”她不解地皺眉。男人側身，鼻梁碰上她的臉頰。他挑眉，“怎麼，想你的陛下了？”
    女人氣得齜牙咧嘴，本想給他一拳，可是突然腹部一陣鈍痛，手還停在半空，便猛得咳了起來。男人忙攬過她，這才發現她的腰間滲出了一片鮮紅，於是趕緊卸下她的鎧甲，替她稍微地包紮了下。她卻始終沒停止咳嗽，咳著咳著，鼻腔裏噴出一股猩紅。
    女人嘴角泛起一絲苦澀，不甘心的情緒使她淚眼迷離，思緒也變得斷續起來。“我很想，像他證明，我的忠心，想輔佐他，成為一代明君。。。我現在可能保不住你了，方才本想著，若能帶你回去，勸你歸順該有多好，”她開始發抖，使男人有些慌亂，臂彎更緊地摟住懷中人，“其實，如果沒有陛下，靡玉也許早在見到將軍的第一眼，便不可自拔了。”
    她匆匆地咽了氣，男人無言地看著她，雙眉緊鎖，最後捧起她的臉，輕吻了吻她的鼻尖，從她散亂的發絲裏抽出一支簪收在了懷裏。
    暮色四合，天上飛起了碎瓊亂玉，它們落在地上，掩住了戰爭的痕跡，卻也被塵世紛紛，染紅了無暇。男人孤單地摟著懷裏冰塊一樣的身軀，寂寥地垂下睫毛，輕彈著一地冰雪。遠處依稀傳來馬踏飛燕之聲，身後又似乎有軍號窮響，各自為誰而來，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