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走了後，接近天黑羅明媽就回來了，喊著羅明出來幫忙，讓他去後麵菜園子裏拔點菜，她要做些酸辣菜棒子和菜湯。不多，隻要夠他們倆個人吃就好了。晚飯的簡單也是她今天實在有點疲累，但是事情辦好了她也就放心過年了。之後的每天她都要準備年貨、年菜，還有就是開春了，要給倆孩子的衣服改一改，羅逸也不知道在南方過得好不好，除了錢還想給他備點兒東西。
    羅明媽總要起床後先去看看羅明，見他好好地待在屋子裏，她就安心了。接著她就開始著手自己的事兒了。這樣的日子看似平常但又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總覺得有些事兒還沒有料理完，不過村裏人人都開始喜氣洋洋的，氣氛總是感染人的，羅明媽也心頭高興起來。
    今年的最忙的屬村頭王了，除了自己的年貨要辦，還得給村裏人提前發喜糖，發糖也是為了討口彩和熱鬧。當然這喜糖也是要自個兒做的，量要大要多，年前要發，婚禮當天人手一份也要發。他常常是忙不過來的，王英就去叫村裏的老太太們來幫忙，給人些小錢，她們也樂意。王英連著羅明媽也叫上，說她手藝好，當然為了避嫌，一般都不是做喜糖，是做年菜、發財糕之類的。
    偶爾王英實在忙不過來，還要拉上羅明一起，她是怕他一個人在家悶壞了，還有就是多少羅家還冷清。冷清嚒，以前也冷清，可畢竟王大嬸還有阿珍四處來竄門不是？現在，阿珍不來了，王大嬸常走省裏，也不是能見的了。日子好打發，時間也的確是快，一眨眼的功夫，感覺還沒有做啥事兒呢，年就在眼前了。可真快到了年關，便出了一樁事兒，讓這個年過得不安生，生生的還見了血。
    “盛哥，這個月西登進貨采購的花銷，你看下。”
    “哦，秀花啊，這賬你怎麼拿來了？”
    “順路，發哥已經回南方了，趕火車，帳就我拿來了。”王秀花把賬目放在鬱昌盛的麵前。
    “也是辛苦你們夫妻了，常年分居，你在管西登，他去管南方的景江飯店，搞得也是有聲有色，多年來我都看在眼裏。”鬱昌盛吸了口煙說道。王秀花沒說話，等著鬱昌盛繼續講下去。明麵上他是她的妹夫，可事實來說，他們王家甚至連帶她的婆家上上下下的人，青年以上，多少人的經濟來源都仰他鼻息。沒有他，沒有那麼順利打開飯店的路子，也就沒有西登了。
    “而後啊，村裏你就少回去吧，老人去的去，活著的該給好日子了，都接回來吧。”
    “可我們西登的采購都是收村裏人種的菜啊，價格也便宜，一下不收，是不是不大好了？”講完便瞧著鬱昌盛的臉色，見他沒什麼表情，王秀花又用稍軟且商量的口氣講著，“眼下也年關了，西登今年帳也好看，是不是另外撥點錢給村裏人過年費？”
    鬱昌盛抬頭看了眼王秀花，開口：“西登是你在管，你說什麼是什麼，至於我說的，你給我辦好了就行。”
    “我知道”王秀花往旁邊看了眼客廳，也沒見個人，“鬱……哦，阿花不在啊？”
    “阿花出去買菜了”
    “哎，張阿姨呢？”
    “給我辭了，一天到晚的不幹正緊事，連個人都看不住要來有什麼用。”鬱昌盛氣憤的扔掉煙頭。
    “過完年再找個吧。”
    “不找了，我已經打算好了，帶他走。”
    王秀花知道他指的是誰，“阿花能同意？這孩子學業還沒有完成呢。至少等念完大學吧，現在大學生香餑餑哩。”
    “這件事我也還在考慮，阿花是不願意讓他去俄羅斯的。看他的表現了，別給我整事兒就好。”
    “他在嗎？”王秀花看看樓上扶梯，“我倒也很久沒見他了。”
    “嗯，在二樓，你去瞧瞧吧，我在這裏等阿花，你留下和我們吃晚飯，阿花會很高興的。”
    王秀花上樓去找鬱瑉了，從被鬱昌盛帶走至今，她是真的沒有見過他，鬱昌盛是行動派，動作很快地就把他隔離了，除了他們夫妻，估計這孩子都沒有和誰接觸過，如果不是西登的帳以及其他的生意事兒，想必學校一放假，鬱瑉就直接上了俄羅斯的飛機了。
    好在鬱昌盛是想生意外，今年過年在這邊過，不去俄羅斯，鬱瑉才能回到省裏。很久沒見到孩子了，王秀花還真有點想念，敲開門就看到這臭小子坐在床上玩遊戲。謔！她倒是白擔心一場了，生怕這孩子和羅明一個樣兒。孩子間的感情是真的當不了真，才多久，就自個兒玩的樂嗬起來了。
    “怎麼的？玩兒開心就不理你大姨了？”王秀花坐到鬱瑉床邊看他，也沒見他搭話，湊上去瞧他玩兒的是什麼，“玩兒的啥啊這是？有那麼好玩嗎？”
    “嘿！嘿！喲！哎！”鬱瑉一個勁兒的打霸王機，左跳右跳的，一下一下踩空人又死了。一局完了收下手上的遙控器，望向他大姨，“大姨找我啥事兒啊？”
    “沒啥事兒啊，我就來看看你好不好啊。”
    鬱瑉抖抖身上的衣服，摸摸自個兒的身體：“沒穿沒爛，好得很。”
    “哦，那就好。看你日子過得這麼好，姨放心了，那姨就走了哈。”
    王秀花開門要走，鬱瑉叫住人：“哎哎哎哎，姨姨姨，你先慢點走啊。”又跳下床來。
    “怎麼地？”
    “那個”鬱瑉瞧瞧他大姨神色，又去拉拉門，往外看看有沒有人。又拉他大姨離門遠些，到窗口位子，小聲問：“姨，明子好嗎？”
    王秀花有些驚訝的看著鬱瑉，眉頭一下就皺上了，“你還沒忘了他啊？啊？”
    “15年，你能忘嗎？”
    “臭小子，姨可告訴你，你這種想法……”
    鬱瑉曉得他大姨要開始長篇大論，諄諄教導他了，就他媽一樣，都是那麼個大道理。
    “我和你說……。”
    “你要為你自己想啊，你以後……。”
    鬱瑉有時候懶得聽，這些話，比這些話更煽情的、更犀利的他都聽他媽每天絮絮叨叨地講了，他真有些厭煩了。他媽不理解他，難道他大姨也這樣？
    “他是男的！”
    “是男的我也喜歡！”鬱瑉脫口而出接著他大姨的話說，“我這輩子就他了，改不了了，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他盯著他大姨又補上句：“要不然你就告訴我爸讓他打死我！”
    “啪！”王秀花一巴掌扇上鬱瑉，“我扇不醒你！講的都是什麼混賬話？！”
    “你到底是看上他什麼了！”
    “在我五歲第一次見他開始，從我叼著根玉米棒子和他一起分享開始，從我見到他後每天都要去找他開始，抱著他睡開始！我沒有朋友，他也沒有，我隻有他，他也隻有我！”
    “造孽啊！這都是我的錯啊！我真不應該帶他的呀！”
    鬱瑉望向他大姨，沒說話。
    過一會，王秀花歎了口氣，試探性地又說：“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其實不過就是你們兄弟間的感情呢？他對羅逸也這樣啊！”
    “我對著他才有衝動，想上他！我還要怎麼說才夠明白？”
    王秀花實在也聽不下去了，她萬般有多少的感觸，她也能夠知曉這倆孩子從小是她看著長起來的情感，她才有意識地去想他們的見麵成天在一起的樣子，那樣的親密程度，誰又裝的出來。末了，王秀花揮了揮手，沒說話了，可踢了踢床底下的東西，“孩子啊，萬事都有商量，你不能做傻事，聽見沒有？”
    王秀花坐到床邊的第一感覺就覺著這孩子輕鬆地有點兒不像他，他是個什麼料，她心裏清清楚楚，隱約之下她有所警惕地看了看他的房間，在他關門的時候，她就瞄到床底下的一個書包。“姨會給你想辦法的，和你爸說說，至少讓他還你自由。好嗎？”
    鬱瑉狐疑地看向他大姨，“真的？”
    “真的”王秀花鄭重地點點頭，“我不會騙你的。”
    “那好，我聽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