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四十二章 紅色喜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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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峰頂時,已是夜晚,無風無雪,滿天星鬥。
韓隱運用山壁架了一個棚子,用小鐵鍋煮了鍋熱湯,元虤翻看著古醫書,專注地很。
木雅可納給他的其中一本古醫書裡寫著蠱的特性,裡麵一篇說的便是麒麟蠱,麒麟蠱屬性獨特,存於人體,由父傳於子女,麒麟蠱有主蠱與蠱配,不分雌雄,若是蠱配傳於屬性相同之人,兩人相合便可共生,癒傷則癒,癒毒則疫,可若無法相合,主蠱便會衰弱,蠱內的蟄毒便會擴散全身,麒麟蠱的附體便會死亡。
元虤看見這裡,思忖著木雅可納說的話,看了看自己的麒麟紋,又翻了翻書。
韓隱拿了碗湯給他:「喝點湯。」
元虤闔上書,接過熱湯,吹著,喝著,看了看韓隱:「主蠱與蠱配相合是什麼?又該如何相合?」吹了吹熱湯,喫了一口。
韓隱愣了一下,天色昏暗看不見他臉上的羞紅,喝了口湯。
元虤又自顧自地說:「我想我手上的麒麟紋與主蠱和蠱配相呼應是有關連的。」趕緊喝完熱湯,元虤又拿起古醫書翻開來看。
韓隱笑著,讓他自己看也好。
主蠱一旦傳出蠱配,認定了蠱配之人,附體之人便會出現麒麟紋,麒麟紋乃蠱配與主蠱相呼應之記號,色淡則離蠱,則致主蠱衰亡,色深則近蠱,則盛主體旺其精。
換言之,色淡無情傷蠱神,色深倆情衷誠願。
附體之麒麟紋成深黑焦色,更是興旺主蠱,倆體便為共生,無論男女,此生共存。
看見此段,元虤滿臉通紅,他懂得什麼是相合了,難怪韓隱一直說時機未到,偷偷看了韓隱一眼,還好韓隱翻著書,沒發現他的臉紅。
元虤仔細一看韓隱所翻之書,更是慌張,伸手就要搶過,韓隱一閃,拉高書冊,笑得可惡。
伸手又是一搶,腳上一滑,將韓隱撲倒,韓隱笑得更加可惡。
「知道什麼是相合了?」還是將書舉在頭上。
元虤紅著臉:「書…書先還我。」撐著身體,便要起身。
「你和我娘祕密可真多。」抬頭又親上元虤的唇,發出啵的一聲。
將書還給他,笑得開心,待元虤起身坐回原位之時,臉上的笑意不曾退去。
「你看了?」抿了抿唇,滿臉羞紅,這書裡寫的可都是…
韓隱沒有回應,持續笑著。
「真看了?」天呀!枉費他還小心藏著。
看了元虤一眼,還是笑著,笑得可惡。
韓隱看了,不隻看了還看得仔細,裡麵寫了許多男子後穴保養以及私處保養,寫得詳細,連交合姿勢都寫上幾筆,乍看之下可會誤認為淫書,但仔細一看,裡麵的配方與用藥精妙之處,實在精闢,身邊所有花草,便是一味藥帖,隨處可取,木雅可納的醫術實在令人佩服,想著是自己親娘的心血,韓隱更是覺得驕傲。
輕咳一聲:「你娘她真得厲害,一草一木一花都能成藥方。」依舊紅著臉。
韓隱看著害羞的元虤,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又拿過書:「給我看。」他用眼神詢問著。
元虤又一陣臉紅,鬼使神差的點點頭,隨後等韓隱將書拿去,他摀著臉,低頭的問:「你看這本要…」尚未說完,就說不下去了,揮了揮手,說著:「當我沒問。」他看那本書還能幹嘛。
韓隱眼神充滿笑意,看著低頭的元虤,靠近他說:「我覺得我們有機會使用這本書。」然後笑得眼角都彎起。
元虤的耳根子紅透,看了韓隱一眼,看見他眼角的笑意,元虤不自覺的也笑了。
拿起自己的書也跟著看著,覺得累了就靠著韓隱,翻著書讀,讀著讀著便睡著了。
感受著元虤對他的依賴,韓隱心裡又是一陣暖流,為他蓋上虎皮,將他的頭枕上他的腿,元虤微微張眼,就見韓隱低頭輕輕吻著他的唇,對他說:「我選擇你。」
他曾說過,他不是趙光義,要是他擁有元虤的愛,決不會選擇皇位,他會選擇元虤。
元虤笑了笑,拉上虎皮,挪個好睡的位置:「真乖。」便睡著了。
韓隱笑了笑,也不在意元虤是否聽見,言語不會是他所要傳達的,他對元虤的情感不需要太多話來裝飾,摸著他的頭,也跟著休息一會。
隔日,兩人又走了半座山峰,可是今日風大雪大,寸步難行,無法張眼,韓隱護著元虤,兩人側身前行,沿著山緣低頭前進。
韓隱將元虤的包袱提過,為他揹上,要元虤專注腳下,一片雪白,踩著的已經不知道是積雪還是陸地了。
忽地在一處轉彎,一道黑影衝出,咬上元虤的肩,將他拖去,元虤吃痛喊了一聲,韓隱趕緊追上。
是狼貘!
看著雪地上的血跡,韓隱感受到元虤的疼痛,雙腿奮力的追著,那狼貘一個不穩,踩空,嘴上更是用力一咬,元虤痛得喊了一聲。
韓隱拿起手上小刀,瞄準狼貘便射了過去,直準地插入狼貘的右胸,狼貘一痛,嘴上一放,滾下山崖。
韓隱疾奔攬起元虤,隻見他肩上冒出大量鮮血。
元虤微微張眼看了韓隱一眼:「你…痛嗎…」笑了一下:「我痛死了…」抓著韓隱的衣袖便暈過去了。
韓隱抱起他,雙手的濕潤感,沾滿元虤的鮮血。
「可惡!醒醒!」又抱得更緊一些,頂著風雪急奔。
他急尋遮蔽處,見了前方有壁洞,抱緊元虤又是一陣狂奔。
韓隱心疼,疼得厲害,額上冒著冷汗,嘴裡低喃:「撐著…求你了…」體內的蠱躁動得厲害。
韓隱此時也是疼得滿頭冷汗,雙手無力發顫,他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可看著元虤胸前大片的撕裂傷,他苦撐著不適,為他治療。
他以口餵藥,緊抱元虤,昏迷前低喃自責。
「都是我…」
韓隱守了元虤兩天,整整兩日元虤都沒有張開眼,韓隱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可以感受到他的傷有多痛,卻無法知道他哪時候醒來。
忽地,韓隱睜眼抱上元虤,眼眶微熱:「沒事了…沒事了就好…」
元虤緩緩睜眼,牽起嘴角,還撫上韓隱的頭。
「都怪我…」他不爭氣的眼紅。
「你小時候找到我時,也是這般哭嗎?」他輕笑韓隱,牽動傷口,蹙眉。
韓隱無法說出自己有多自責,小時候也好,現在也好,他怎麼能讓他危險。
「你看你滿…臉鬍渣…」要韓隱扶他起身,他靠著山壁,摸著韓隱的臉。
韓隱別過頭閉眼深吸口氣,才斟了杯水緩緩餵他。
「我走丟了,你會將我找回來,我受傷了你會醫治我,我愛著別人,你等著我,我傷心你伴著我,還有誰能像你這般。」元虤靠在韓隱身上,握上他的手。
「可…我還是讓你受傷。」他感動元虤的告白,卻還是自責,撫上元虤的臉。
「你靠過來些。」
韓隱聽話的低頭,隻見元虤撐著身子,仰頭吻上他,他微愣趕緊攬上元虤。
元虤笑了,虛弱地靠著道:「算你聰明,還會攬上我,我可真的沒力氣了。」
他笑得甜,一臉心滿意足。
昏迷的前一刻,他從韓隱的眼裡看的分明,他痛,韓隱比他更痛,他亦回想過往,他開心,韓隱更為他開心,忽然瞭解了韓隱為他修好手鍊的心思,才發現,這就是自己一直希望的相伴。
「這兒…可就是你娘說的那個壁洞?」元虤靠在壁上,看著四周。
「是,多虧了這山洞。」韓隱弄著熱湯餵元虤,擦著他的嘴,又餵了一口湯。
元虤好奇地看了看,洞內有簡單的鍋具,也有些搗藥缽,角落果然真如木雅可納所說的有個木箱子。
「你可以拿那個箱子讓我瞧瞧嗎?」指著靠在裡頭著一個木箱子,木雅可納曾對他說裡麵有長生木牌。
韓隱搬過箱子,將灰塵拍掉,放在元虤身旁。
元虤拿了自己包袱裡的一包藥草。
「你幫我煮點這藥,五碗煎成二碗。」笑得頑皮。
當初,在魚木村韓隱可是拿了大碗公裝不到兩碗水,便將藥甕給裝滿了,怎麼也想不透五碗水該如何煎成兩碗。
韓隱一聽,莞爾。
這五碗煎成二碗,他可是會了,韓隱還特地拿起一個小缽,讓元虤看看,笑著出了山洞口,取些雪水。
元虤打開木箱,笑了笑,木箱裡是一套喜服,木雅可納當初穿在身上的喜服,又將紅色頭蓋拿起,摺好放進自己的衣裡,又翻了翻箱子。
箱子底部還有一個木盒,木雅可納同他說過,木盒裡有李生譯給她的長生木牌,手掌般大小,上頭突起刻痕是長生麒麟的圖像,木牌取於長生木,與長生樹互有共鳴,相互指引,入長生宮之時,可以免去過陣之擾,按上機關後便可直接入宮。
蓋上木盒,將長生木牌拿在手上,元虤摸著胸口的紅蓋頭,心裡有些緊張。
走進洞穴的韓隱見了他摸著自己胸口,趕緊走近:「痛了?」想拉開衣襟檢查傷口。
元虤按下他的手:「痛了你會不知曉嗎?」好笑地看著他。
看了看元虤的表情,他微微臉紅。
現在的元虤很不一樣,他情不自禁地親了元虤,看著他嘴角的彎起,心裡竟可以真切的感受元虤的喜悅。
笑著為他煎藥,還弄了堆小火盆靠近元虤,就怕他冷。
「你願意和我成親嗎?」臉上有些泛紅,他盯著韓隱的背影。
見了韓隱驚訝地看向他,他笑得更歡:「願意嗎?」眼睛已經笑成了彎月眼。
韓隱有些手足無措,才靠近他握上他的手。
「你可知曉,一旦成親,我便不會放開你,倘若你哪日想回…想回到趙光義身邊,我是不會放你走的。」他希望元虤真的想清楚了。
「我知曉。」眼角依舊彎起好看的笑容。
「你可知曉,一旦成親,你元家便斷了子嗣,倘若你想要孩子,我也不會讓你與女子相好。」握著的手有些微顫。
「我知曉。」摸著韓隱的臉:「我也知曉,一旦成親,你我相伴,我也不會讓你與女子相好。」
「我是真心希望你…」欲言又止,他是真心的希望元虤幸福。
「我本就是個貪心之人,炅兒給的愛很滿,可我還是貪心,我曾讓他離開皇宮,與我一同離去,可心裡卻明瞭他無法。」元虤說得平淡,這一次的重傷,讓他有一種過了好多年的感覺,有種放下了的舒坦。
從胸口拿出紅蓋頭:「上次坷瑪與你親近,我便想著,為何我願意讓炅兒成親,卻不願意坷瑪親近你?」攤開紅蓋頭,上麵繡著囍字,元虤摸著刺繡:「隻因為我知道炅兒不會是與我在山中過著平淡的生活,安靜的躺在湖旁釣魚的那個人。」看著韓隱。
韓隱靜靜地看著他,元虤幾乎不談趙光義,他知道元虤的心碎,所以他更要元虤想清楚。
元虤靠在山壁上:「原本還理不清坷瑪親近你時,心中的那股酸楚,現在想起來,我早已自私的想獨佔你。」回握韓隱的手。
韓隱跪在他的跟前,抱上元虤:「你真的想清楚了?」
將頭靠在韓隱地頸窩:「一如你選擇我。」我也選擇你。
韓隱這才笑了,輕輕地抱著元虤:「和我成親好嗎?」
兩人笑得傻氣,笑得幸福。
元虤拿起紅蓋頭,又是一陣笑聲,鬧著誰戴上這紅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