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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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午後,小院子中異常寧靜,隻有偶爾傳來的葉片間相互摩擦的沙沙聲,地上落下片片斑駁。
裕凜身著白色長袍,玉帶緊緊扣在他的腰間,翡翠玉佩的紅穗子追著他的步伐輕輕搖曳。頗高的衣領襯得他麵色如玉,蒼白的麵頰上有一絲病態之美,平添淡淡的柔弱。然他的身材挺拔,彰顯著骨子中的那一分貴氣。
裕凜走近院中,他聽著房間中靜悄悄,偷偷看向一旁敞開的窗戶,何睿緊閉著雙眼平靜的躺在床上,好似已經睡熟了。
“王爺。”身後突然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裕凜不悅的皺了皺眉。
“何睿的傷口皆以結痂,再有七八天他身上的傷疤便可褪下。”暗影站在裕凜身後說道。
“這些時日辛苦你了,等到何睿離開後,你就回王府吧。”裕凜看著那道黑色的身影,暗影跟在他身邊很多年了,如今他卻讓暗影照顧一個敵國俘虜,確實有些為難他了。
“謝王爺。”暗影眼中一陣喜色,他還以為王爺命他護送何睿離開後,不再讓他回來了。
裕凜轉身推開房門,桌邊擺著一碟小點心,略略少了幾塊,茶壺仍是熱的,在緩緩冒著白霧,因午後已過,桌上的飯菜早已被撤了下去。
何睿平躺在床上,薄被微搭在身上,隱隱露出他胸口細膩的肌膚。清秀的麵容已有些紅潤,兩腮間也略有了些肉。
裕凜走近何睿身側,想為他拉上滑下來的被子,他伸手握住被角湊近時看見何睿鎖骨下隱隱蔓延至胸膛的傷痕。裕凜初見少年清秀的麵容時,甚至僅僅以為他是一個普通囚犯,未想到他身上竟然留下了那麼多傷痕,一道疊著一道,新傷壓著舊傷,年紀輕輕便親上戰場,確實有些難為他了。
裕凜拉開被子想為何睿檢查傷勢,他微微掀開何睿的衣襟,看見他白皙的皮膚上一道貫穿前胸的傷痕,眼中有些震驚。何睿不知何時已經清醒過來了,他看著裕凜湊近的俊臉,抬掌擊在了裕凜的左胸上,雖然他的內力已經被廢了,但他年紀尚輕體力又有所恢複,自然用了不少力道。
裕凜不禁接連退了幾步,他張口剛想說什麼,俯身咳了幾聲。
“你剛剛想殺了我。”裕凜緩緩起身清了清嗓子,他還以為他的傷勢已經痊愈了,沒想到不過被一個少年輕輕推了一下,都承受不住。
“不是,我。”何睿搖搖頭,他怎麼會想殺了裕凜,他不過是猛然看見一個人的麵容,下意識的防禦罷了,他也沒有想到裕凜如此脆弱。
“你就算殺了我,也走不出這個院子。”裕凜坐在床邊,看著仍有些迷茫的何睿,他知道何睿沒有動過這種心思,但他即使動了也是白費。
何睿見他已經出手再說什麼也沒有意義,便直起身體坐在一旁不再說話了。
“我剛才是想為你檢查傷勢,看你恢複得怎樣了。”裕凜擔心何睿誤以為他剛才想圖謀不軌便解釋道。
“我恢複得已經很好了。”何睿見王爺日日掛念著他的傷勢,甚至親自為他喂飯,那日的事情他已經放下了。他看著王爺想表達一些感激之情,但無奈剛才發生了誤會,他如何也說不出口。王爺給他用的都是上等的好藥,他恢複的速度之快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再過幾日等你的傷口上的傷疤退去後,我派人送你回去,我擔心此去大梁路途較遠,倘若傷口未痊愈恐會惡化。”裕凜單手按在了隱隱做痛的舊傷上,剛才何睿不過隨意推了他一下,他也沒想到恰好擊在傷口上。
“王爺,不用派人送我,我自己回去就好。”何睿搖頭,王爺已經留他養傷了多日,他還怎能再讓人家派人送他。
“怎麼不相信我,我鄭裕凜說道做到,我已經答應你將你送回大梁,絕不會半途在害你性命。”裕凜麵色有些不悅,倘若不是他那日無意羞辱了何睿,他絕不會再忍著怒意,好生關照著一個俘虜,然而人家卻還不領情。
“回到大梁後,你與我再無半分瓜葛,倘若你回府中,有人問起你,你絕不能在提起那日的事情。”裕凜的麵色有些冰冷,倘若按照以往他們絕對會毀屍滅跡,根本不可能再放人回去,而他心中愧疚,也做不到哪一點。“我知道那日有愧於你,這些時日對你的關照也算是補償了,你看怎樣。”
“王爺無需擔心,我已經無法回到家中了。”何睿搖搖頭,眼中有些憂傷,他的親人已經拋棄他,甚至不曾過問他的死活,他還有何回去的必要。
“銀兩我已經為你備好了,改日暗影送你回去,你以後要生活在哪裏,你讓他停在那裏就可以了。”裕凜歎了口氣,他知道何睿身為俘虜的苦楚,但他已經將他能做的都做到了,剩下便是何睿自己的事情。
何睿點點頭,他曾經保家衛國的夢想已經破滅了,就算他再怎樣努力,到頭來不過是何林頭上的光輝罷了,他隻想在鄉下無憂無慮的度過餘生。
裕凜看著何睿露出的手臂上,因鐵索而落下的深深的傷痕,他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塗上疤痕會淡一些。”
“不用了。”何睿看著精致的瓶子,價格一定不菲,他身為男子在戰場上留下多少傷痕,又何曾在意過這些。
裕凜微微蹙眉,他伸手握住何睿的手腕,將清涼的藥膏塗抹在他的傷痕上,“你過去在戰場上留下的傷痕我不管,但這次新傷的傷疤,你必須要抹去,我不想讓別人說我陳人虐待俘虜。”
裕凜看了看何睿衣襟下的胸膛,將手中的瓷瓶丟給了他,倘若他硬要親自塗抹,免得何睿又誤會他了。
“王爺,我的功夫。”何睿伸手接過瓷瓶涼涼的,似乎還殘餘一些溫度。
“你不用擔心,我隻是喂你服用了一些藥物,還有恢複的可能,等過幾日你離開的時候,我會吩咐暗影為你恢複功力,一路上等到達大梁後,你的內力就全部恢複了。”裕凜剛剛才想起,倘若何睿不提及他都忘記了。不過以剛才何睿的伸手就算沒有恢複內力,也吃不了虧。
“王爺是怕我會傷了您嗎?”何睿看著裕凜的麵容,或許那幾日他會,但現在他已經不會了,王爺甚為優待他,就算他當初受傷在府中休養時,父親也不會如此關心他,更不用說是親自喂飯了,或許他自從爹離世後就未曾在感受過這般待遇。何睿決絕不會再恩將仇報。
裕凜冷冷哼了一聲,他怎會不怕,他很慶幸何睿的功夫已經被廢了,倘若不是剛剛那一掌足以要了他的半條小命。當然裕凜這些話不會再何睿麵前提及,他更不可能對一個俘虜示弱。
“你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裕凜起身離開床邊,等何睿離開後,他的心病也算能除去了。
“王爺今日是最後一次來看我了嗎?”何睿看著裕凜有些單薄的背影,心中有一絲淡淡的惋惜,王爺的性情很好,倘若不是因他是大梁的俘虜,或許他們以後會成為朋友。
裕凜轉身看著何睿,何睿的傷勢已經痊愈了,他也就放下了,自然不會像當初一般生怕何睿自盡而日日去探望他。“你離開的那日,倘若有時間我會親自去送送你。”裕凜隨口說出了一些客套話,但他確實是不想過來送何睿了,有暗影在他就放心了。
“不知王爺可否有時間在聽我說幾句。”何睿心知裕凜不會再來看他了,今日算是他們的最後一麵。
“你說吧。”裕凜點點頭,倘若何睿還有什麼事情,他會考慮滿足他。
“王爺的左胸可是被何林的長槍刺傷。”何睿看著裕凜蒼白的麵色,已經過去多日傷勢痊愈但仍留下了病根,許是刺入了肺腑之中。
裕凜蹙眉,抬手緊緊握住門邊便想離開,但他不想被何睿的一句話激怒,穩定了神色,緩緩說道,“是,怎樣。”
“倘若您相信我,就讓我為您看看傷勢,或許還有一絲轉機。”何睿自幼與何林一起習武,對何林的槍法自然甚為了解。倘若能醫治好裕凜的內傷,也算是報答他的恩情了。
“不勞你費心。”裕凜轉身離開了,他是可以讓何睿賭一次,因為他確定自己不會傷害何睿,而他沒有那個膽量賭何睿還恨不恨他。
何睿起身走下床,看著裕凜漸漸消失的背影,“王爺,倘若你想清楚之後再來找我,我絕不會傷害你。”
“暗影,明日就給何睿恢複內力吧,以後你不用再給我彙報他的病情了,大夫診脈還是一日一次,直到他離開的那一天。”從今日此,他絕不在踏入這個小院一步,自然也不用再忌憚什麼了。“送何睿離開,有勞你了。”
“屬下甘願為王爺效力。”暗影單膝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