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緣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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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唐唯安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的時候,他幾乎嚇得心膽俱裂,驚叫了一聲“墨然”,隨即拍馬衝了過來,馬尚未完全停穩,他便翻身下了馬,衝到楚墨然身邊,查看他的情況。
楚墨然已有些神誌不清,呼吸很喘,眸瞳的顏色也有點不正常,似乎是腦部缺癢的症狀。唐唯安驚慌地叫了幾聲,卻得不到回應,他立刻為楚墨然按壓心髒,但那雙手卻抖個不停,幾乎連自己都無法控製。
唐唯安按壓了一會,卻作用不大,他果斷地改用人工呼吸,不斷向楚墨然的口腔裏送入氧氣,漸漸有了起色。
當楚墨然恢複意識後,便看見唐唯安的臉放大在他麵前,那張臉帶著楚墨然從沒見過的驚懼,臉色蒼白如紙,眼神裏掩飾不住慌亂。
源源不絕的氧氣送入體內,偶爾還會碰到唐唯安那柔軟的唇,楚墨然閉上雙眼,感受著嘴唇相觸時的細膩感覺,墜馬時的驚慌被漸漸撫平,他甚至希望時間能過得更慢些。
又過了幾分鍾,唐唯安終於停止人工呼吸,伸手抹了一下額角的冷汗,低聲問道:“楚墨,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楚墨然緩緩睜開眼睛,和唐唯安對視,他仔細感受了一下,有種全身散架的感覺,但沒有哪裏特別痛,應該沒有骨折,他說道:“我沒事,隻是摔了一下,沒有被馬踢到。”
說著他就要起來,卻被唐唯安按住,唐唯安的神色很認真,眼裏的驚懼尚未褪去,連按住他的手都在顫抖著,可見嚇得不輕。
“先別動,讓我檢查下有沒有骨折,若骨折了就不能隨便移動,否則容易傷到內髒。”
雖然楚墨然覺得自己沒有骨折,但為了讓眼前的人安心,他還是躺著不動,唐唯安的雙手在他的胸腹間摸索,動作很輕,似乎怕加重他的傷勢。唐唯安邊按邊仔細觀察楚墨然的反應,並問道:“這裏痛嗎?”
楚墨然仔細感受著,一再搖頭說:“不痛。”
按到後麵,楚墨然已有些心蕩神馳,但唐唯安顯然被嚇到了,從頭到尾手都是抖的,一點旖旎心思都生不起來。
確定楚墨然沒有骨折後,唐唯安才小心地把楚墨然扶起來,他長長呼出一口氣,這時候才慢慢紅了眼睛,聲音沙啞地說道:“抱歉,你先讓我緩一緩。”
沒人知道剛才他看見楚墨然從馬背摔下來的時候是什麼心情,那種感覺實在難以形容,他雖然強迫自己冷靜,但心裏卻幾近崩潰,現在得知楚墨然沒大礙,那種後怕的感覺便再也壓抑不住,幾乎讓他無法負荷。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四周的燈亮了起來,暖黃色的光暈把唐唯安的臉色映得更顯蒼白,仿佛連那雙漆黑如夜幕的眼睛也在發顫。
看著這樣的唐唯安,楚墨然一陣心疼,他握住唐唯安冰冷的手,安撫道:“我真的沒事,你看。”
唐唯安長長的眼睫毛顫動了幾下,嘴唇緊抿,顯然還沒緩過神來。
楚墨然看到他這副模樣,不知為何想起了在屏幕上初見他的那刻,於是吊起嗓子,用昆腔說了一段戲曲裏的對白:“那生,素昧平生,因何到此?”
他的腔調婉轉中帶著綺麗,抑揚頓挫,聲音中卻又帶著幾分嬌羞。
唐唯安聽得一怔,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他的注意力被楚墨然的戲腔吸引了,身體漸漸停止了顫抖,雙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楚墨然。
楚墨然看到有效果,立刻挑起唐唯安的下巴,又念了一句:“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聽到他的戲腔便知道他不會受重傷,唐唯安終於冷靜下來,反握住楚墨然的手,說道:“我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雖然楚墨然覺得自己沒有大礙,但看到唐唯安被嚇成這樣,他當然不敢拒絕,隻想著快點檢查完讓唐唯安的心定下來。
唐唯安打電話通知了陳嘉,讓她開車過來接送。去醫院的時候,唐唯安顯得異常沉默,楚墨然一直握著他冰冷的手,卻怎樣也捂不熱。
直到醫生確定楚墨然並無大礙,唐唯安才真正放下心來。這樣一折騰,回到酒店時竟已到了午夜。
楚墨然雖然沒有大傷,但後背的淤青一大片,倘若現在不揉散了,明天有他受的。楚墨然不能自己給自己揉,便隻能由唐唯安代勞。
兩人洗了澡,楚墨然褪了睡袍扒在床上,露出仿如潑墨畫般的後背,唐唯安跪在楚墨然右側,雙手塗滿藥油並搓熱,這才按在楚墨然的後背,楚墨然剛開始的時候輕輕縮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複如常。
唐唯安開頭刻意放輕了力道,後來才漸漸用力,把楚墨然後背的淤青揉散,楚墨然咬牙忍痛,但還是偶爾發出一兩聲呻吟,轉念想到在他身上按揉的這雙手是屬於唐唯安的,他又生出了些異樣的心思,痛並快樂著。
唐唯安看著眼前那張俊美的側臉,感受著手裏的溫熱肌膚,冰冷的心才漸漸有了一絲熱度。
剛才……他差一點就失去這個人了……
直到那刻,他才發現,原來楚墨然在他心裏如此重要,重要到一旦失去,他的整個世界便會昏天暗地,他的整個人生也會如他的身體一般失去溫度,怎麼也捂不熱。
幸好……幸好他沒事……
在楚墨然沒發現的時候,唐唯安悄悄把眼中的水霧迫了回去,繼續幫楚墨然按摩。直到所有淤血都揉散,唐唯安才下床洗手。
這天過得極驚險,他們的心情大起大落,到現在早已累不堪言,唐唯安從浴室出來時,眼角眉梢之間都盈滿倦意。
楚墨然看到唐唯安那一臉疲倦的模樣,心疼地說道:“你別回去折騰了,今晚就在這睡吧!”
楚墨然畢竟受了驚嚇,唐唯安擔心他半夜有後遺症,便順水推舟留了下來。兩人都已累極,又顧慮到對方要休息,便沒打擾對方。他們躺在床上,四周一片寂靜,隻聽到對方淺淺的呼吸聲,也不知道是睡是醒。
過了不久,唐唯安漸漸沉睡,楚墨然悄悄望過去,注視著那張在黑夜中隻依稀看見輪廓的臉,眼眸裏柔情似水。
今天的墜馬讓他明白了一件事,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唐唯安心中處於什麼位置,但他至少知道唐唯安是在乎他的。
他知道自己不能急,因為這顆心太珍貴,他等得起。
雖然很累,但後背一陣陣痛,很難入睡,楚墨然靜靜注視著唐唯安的睡容,悄悄伸出手,搭在唐唯安的腰上,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幾乎屏住呼吸等待唐唯安的反應,但唐唯安似乎真的累極了,對楚墨然的小動作毫無反應。
楚墨然的嘴角微微勾起,身體貼著唐唯安,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漸漸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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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楚墨然來說,醒來看到唐唯安俊美的臉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雖然睡醒後腰酸背痛,但仍然無損楚墨然的好心情。
楚墨然墜馬的事情肯定瞞不住,得知消息的謝長臨和譚豐饒一大早就十萬火急地來敲門,焦急得即使看到開門的人是唐唯安仍然毫無反應。
楚墨然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並一再表示自己沒事。但謝長臨卻有些後怕,口氣很衝:“我一再叮囑你要經常檢查馬鞍,你怎麼不聽?你知不知道馬匹一旦受驚就會亂踢,很多人落馬之後就身首異處了,你怎麼可以不當一回事?”
他想不到自己請假外出拍個廣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要是早知道,他無論如何都會把這廣告推了。幸好楚墨然沒事,否則……他都不敢想像那後果。
楚墨然知道謝長臨是出於關心,於是含笑安撫道:“我沒事,別擔心。”
看著楚墨然那溫和淡雅的笑臉,謝長臨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仿佛自己才是無理取鬧的那個人。他一陣心塞,又把目光轉向靜默地站在一邊的唐唯安,責備道:“你也是,他是初學者,教練又不在身邊,你怎麼能放著他一個人練習?”
楚墨然出了這樣的事,唐唯安心裏非常內疚,現在聽到謝長臨的責備,也不辯解,隻是低聲說道:“抱歉,是我的錯。”
楚墨然聽不得別人說唐唯安的不是,立刻說道:“不關他的事,是我讓他示範快跑的姿勢,他才跑出去的。”
譚豐饒見氣氛不對,也立刻打圓場道:“長臨你別再怪他們了,他們昨晚肯定嚇得夠嗆。”
謝長臨冷哼一聲,睨了一眼楚墨然,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就知道護著他。
楚墨然隻能苦笑,雖然昨天墜馬的人是他,但真正受驚嚇的卻是唐唯安,他看到唐唯安那個樣子,心疼都來不及了,哪能再讓謝長臨責備他。
謝長臨看了看楚墨然,再看了看唐唯安,現在回過味來,才終於想起剛才是唐唯安開的門,那眼神立刻就變了,唇邊也泛起意味深長的笑容。
唐唯安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但接下來謝長臨對他的態度卻溫和了許多,要是唐唯安知道謝長臨是以對待“弟媳”的態度來對待他,恐怕要噴茶了。
這時候還早,幾個人一起吃了頓早餐,這才到片場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