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如真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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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唐唯安睜開眼睛時,第一眼看見的是楚墨然的睡容,他的身體和腦袋都仍處於半麻醉狀態,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苦苦回憶了片刻,才記起來是楚墨然救了他。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楚墨然的臉,楚墨然屬於長眉深目的類型,眼睫毛濃密纖長,即使閉著眼,眼線的形狀也非常好看。他的膚色很白皙,看起來像長期缺少運動的類型,要不是昨晚看到了楚墨然的身手,唐唯安真的以為楚墨然是那種文弱書生。
唐唯安想悄悄起身,但才剛撐起上半身,便因體力不支而倒回枕頭上,這動靜讓楚墨然立刻驚醒,他猛然張開眼睛,正看到唐唯安因暈眩而半眯眼睛的模樣,立刻關切地爬起身,問道:“唯安,你哪裏不舒服?”
這麼狼狽的模樣被楚墨然看到,讓唐唯安的心裏有點不自在,但他仍故作淡然地按了按額角,說道:“頭有點昏沉,身體泛力。”
楚墨然下床倒了一杯熱水,把唐唯安扶起來,輕聲說道:“先喝點水吧!”
唐唯安就著楚墨然的動作喝了幾口水,直至幹渴的感覺消失,這才停了下來。
楚墨然放下茶杯,勸道:“你現在的狀態拍不了戲,不如向譚導請一天假吧!”
唐唯安也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知道不能逞強,便輕輕點頭。沉默了幾秒,他才抬頭望向楚墨然,說道:“昨晚謝謝你,我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讓你見笑了。”
楚墨然聞言淡笑道:“別客氣,我就當日行一善。”
唐唯安被他逗笑了,雖然隻是一個稍微上挑的弧度,但仍然讓他的臉部線條柔和了下來,那雙眼睛也更顯得晶亮。
楚墨然心裏一跳,立刻移開目光。
唐唯安知道自己不宜在楚墨然的房間久留,不然被人看到他一大早從楚墨然的房間出來,很難解釋得清楚,所以他說道:“我先回房了。”
楚墨然立刻拿起放在一旁的黑色長外套,仔細地為唐唯安穿上,又把放在床頭櫃的電話放回唐唯安的口袋,這才扶起他,說道:“我送你過去。”
唐唯安看著楚墨然細致的動作,心頭一陣暖意,他點了點頭,任由楚墨然把他扶回房間的床上。楚墨然為他煮了開水,泡了一杯紅茶放在床頭櫃,又幫他叫了早餐,這才離開。
唐唯安打了個電話向譚豐饒請假,掛了電話之後,他怔怔地注視著房門的方向,想起從昨晚到今天早上發生的事,總有種如墜迷夢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迷藥的關係,他甚至夢到自己與楚墨然激烈接吻的場麵,這讓他麵對楚墨然時總忍不住心虛。而楚墨然的細致照顧讓他心暖的同時,更讓他感到愧疚。
不久後陳嘉過來照顧他,他不好意思說自己被下藥了,隻說宿醉,吃了早餐之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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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道年今天就要回去了,臨走前,他約了謝長臨和楚墨然一起吃早餐。三人坐在西餐廳裏,各自吃著早餐,氣氛還算愉快,隻是許道年比平時沉默了些。
謝長臨自那年被綁架之後便在武術方麵下了些功夫,他的身手不錯,但昨天的場麵比較混亂,他又重點護住臉,所以腹部挨了一拳,昨晚不覺得痛,今早起來卻痛感越來越明顯。
吃完了盤中的三文治,謝長臨用紙巾抹了抹嘴,端起麵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向楚墨然抱怨道:“墨然你英雄救美,春風得意,可憐兄弟我腹部挨了一拳,現在還抽痛。”
楚墨然似笑非笑地看了謝長臨一眼,說道:“可我看你昨晚打得很爽。”
他們三人之中,謝長臨的性格最開朗,也最重義氣。當年他和謝長臨一起被綁架,楚墨然在掙紮中扭傷了腳,後來兩人在郊區的廢舊倉庫裏困了兩天兩夜。綁匪因為他們是孩子,並不怎麼防備,隻有送飯時間才會進去看看他們,平時都守在外麵。
楚墨然發現倉庫頂有個通風口,正好容納他們通過,於是兩人用倉庫裏的廢鐵磨斷了身上的繩索。楚墨然因為有腳傷,知道自己逃不掉,便讓謝長臨逃出去通知家人,但謝長臨卻堅持兩人一起逃。
逃出倉庫之後,謝長臨背著楚墨然躲躲藏藏,從郊區走回城市,楚墨然看他累得大汗淋漓,一副快虛脫的模樣,沿途好幾次提議他把自己藏起來,然後出去求救,但全被謝長臨拒絕,謝長臨邊喘著粗氣邊說:“你是我兄弟,我不能扔下你。”
謝長臨雖然臉色發青,卻字字鏗鏘,楚墨然扒在他的背上,聽著這句平淡卻動聽的語言,淚眼迷朦。
自那以後,楚墨然明白了什麼叫兩肋插刀,凡是謝長臨有難,他總是毫不猶豫地幫忙。
謝長臨聞言,立刻反駁道:“我哪裏打得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毀了臉,到時候譚導不殺了我才怪。”
頓了一下,他放下咖啡杯,正式道:“不過唐影帝有難,就算不看在你的麵子上,我也會幫一幫的。”
楚墨然放下手中的餐巾,看了謝長臨一眼:“這怎麼是看在我的麵子上了?”
謝長臨挑了挑眉,揶揄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平時用什麼眼神看他?”
謝長臨這個人雖然性格開朗,卻不是神經粗的人,也許在楚墨然都沒發現自己對唐唯安的感情時,謝長臨便已洞悉一切。甚至連許道年也早有所覺,才會在乍見到他們時便追問他對唐唯安的感覺,隻有楚墨然自己當局者迷。
楚墨然微怔,低聲問道:“有這麼明顯嗎?”
謝長臨點頭,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別人也許看不出來,可哥是什麼人?哥是你發小,你平時一副八風吹不動的模樣,但一見到他眼睛就拔不出來了。要是哥還看不出來,那就白和你相處這二十年了。”
許道年聽到他們的對話,握咖啡杯的手一緊,卻發現自己說什麼話都不合適,隻得繼續沉默。
楚墨然被謝長臨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時又有些警惕,心裏暗暗告誡自己以後必須自控,否則一旦被唐唯安看穿了,日後相處起來會很尷尬。
謝長臨喝了兩口咖啡,說道:“說起來,這唐影帝到底是直的還是彎的?他出道以來從沒傳過緋聞,雖然圈子裏有人猜他是個彎的,但一點證據也沒有。他也藏得太深了。”
楚墨然看著杯中的淺淺波紋,一言不發。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答案,但他無從求證。
謝長臨看了一眼沉默的許道年,不著痕跡地轉了話題,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又再活躍起來,直到時間差不多了,他們才送走了許道年,回到片場拍戲。
今天唐唯安請假,隻好先拍眾武官到康王府賀年、玩弓箭射柳的戲,這場戲的難度極高,拍了一天才拍完。
到了晚上,又換了場景,拍幾個官員在上元節觀燈的戲,楚墨然仍然是一身白衣,看起來出塵脫俗。
場景已準備完畢,整條街道掛滿彩燈,當攤林立,某些地方甚至還有古代富人搭來觀戲的戲棚。臨時演員已各就位,還有雜耍隊伍穿插其中。
幾個主要演員走進鏡頭內,擺好位置,譚豐饒叫了一聲:“action!”同時場記迅速打板。
原本靜止的場景突然動了起來,笑語聲喧,人來人往,甚至還有姑娘三五成群地走百病,耍獅子、踩高蹺、跑旱船、扭秧歌等活動層出不窮,熱鬧非凡。
這場戲講墨以塵和幾位同僚在街道上遊玩,巧遇東越國師葉幽然,兩人一同賞燈,後來遇到踩踏事件,墨以塵被路過的薛淩雲所救。在薛淩雲的提醒下,墨以塵得知東越有上元節放偷的習俗,但為時已晚,當年薛淩雲送給他的玉佩已經丟失,薛淩雲為此暗生悶氣,又因為趕著赴葉辰夕的約,隻好悻悻離去。
赴約之後,薛淩雲心不在焉,又在席間聽到同僚說有旭日國的人潛進了東越,他擔心墨以塵,便匆匆離席,沿途奔跑尋找,最後終於找到墨以塵。
這場戲分好幾幕拍,墨以塵和薛淩雲分別後,楚墨然可以暫時下場休息。化妝師立刻過來為他補妝,等化妝師走後,楚墨然便坐在椅子上喝紅茶。
他的不遠處坐著葉幽然的飾演者韓少傑,韓少傑身邊坐了一個不認識的人,那人身材高大,約四十多歲,相貌普通,但身上的衣服和手上的表看起來都是精品,他和韓少傑動作親密,一看便知道是傳說中的金主。
葉幽然這個角色原本很出彩,在原著中有東越第一美男子之稱,但想在唐唯安、謝長臨、白傾行、楚墨然這幾位顏值高、氣質好的男神圍繞下奪人眼球很不容易,所以雖然韓少傑容貌出色,但仍然難免成為陪襯的命運。
劇中的葉幽然由於早年的的坎坷經曆,養成了愛憎分明的性格,他一生隻在乎兩個人,一個是葉輕霄,另一個是墨以塵。但現實中,他的飾演者韓少傑卻對楚墨然有種莫名的敵意。在劇組中,有唐唯安、謝長臨和白傾行這三樽大神在,沒人敢耍大牌,也沒人敢借演戲的名義為難別人,但冷暴力卻時有發生,畢竟一個劇組是由五湖四海的演員聚在一起,大家的性格愛好各不相同,大家又都是競爭對手,很難真正融洽起來。
韓少傑平時在戲裏對楚墨然體貼入微,但一出了戲便變臉比翻書還快,要麼不理不睬,要麼冷嘲熱諷,總之就沒有和顏悅色的時候。
後來楚墨然才知道韓少傑剛開始試鏡的是墨以塵這個角色,但沒成功,最後經過一番折騰才拿下了葉幽然這個角色,因此遷怒於楚墨然。
昨天許道年才來劇組探班,並表現出對楚墨然的親近之意,今天韓少傑的金主便出現了,雖然楚墨然不在乎,但也明白這是韓少傑的示威。
楚墨然捧著保溫壺,想著昨夜昏睡中的唐唯安,以及那個讓人心醉的吻,怔怔出神。等他回過神來時,發現身旁不知什麼時候坐了一個人,他轉目望去,正好與韓少傑的金主四目相對。
那人對楚墨然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向楚墨然伸出手,說道:“你好,我叫王衛。”
雖然不想認識他,但出於禮貌,楚墨然還是放下保溫壺,伸出手與王衛交握:“你好,我叫楚墨然。”
王衛沒有立刻鬆手,而是用指尖在楚墨然的掌心輕撓一下,這才不著痕跡地放開手。楚墨然被他的這個動作惡心到了,立刻捧起保溫壺,喝了一口熱紅茶,借故停止交談。
王衛看楚墨然一副不解風情的模樣,微眯起眼睛,說道:“我以前沒見過你,是剛出道嗎?”
楚墨然自然不願意向這個路人甲解釋他的複雜情況,隻得敷衍道:“是的,這是我拍的第一部戲。”
王衛突然靠近楚墨然,語氣曖昧地說道:“隻要你肯努力,自然會成功的。”
說罷,他把一張名片塞進楚墨然的戲服領口,意思不言自明。楚墨然皺眉,迅速把名片拿下來。這時卸完妝的韓少傑注意到這邊,他神色驟變,立刻走過來挽住王衛的手,柔聲道:“王總,您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可以走了。”
王衛點頭,起身說道:“那就走吧!”
在臨走前,他回頭看了一眼楚墨然,說道:“我今晚就住在這邊,有事打電話給我。”
韓少傑警惕地看了楚墨然一眼,著急地搖了下王衛的手,說道:“我餓了,快走吧!”
王衛自信滿滿地和韓少傑走出片場,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楚墨然一臉漠然地起身,把手中的名片扔進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