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一百七十七)手足契同金蘭語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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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七十七)手足契同金蘭語
    她曉得他在想什麼,攀上他的肩膀,諂媚笑顏道:“行了,我的好師爺,今年大不了我不拉你去應酬了,咱們送完禮就走,可好?”
    這能行嗎?他苦笑,腦子裏在想著解決的辦法,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富春樓,點了著名的“三魚兩頭”即清蒸鰣魚、清蒸刀魚、白汁回魚、拆燴鰱魚頭、清燉蟹粉獅子頭等長江係列特色菜肴,加上水晶肴蹄、蟹黃湯包、熟製蟹油是鎮江地方名特食品。
    這就是周驀然的普通茶飯,沈紫薰無語,懶得跟他講浪費的道理,兩人隻玩鬧互諷地各樣品嚐了一點,待起身結賬,她卻不意間留意到那桌上沒怎麼動過的菜都被老板收了起來。這當然是插曲,她並未查問什麼。
    兩人隻趕著到沈家商號辦正事,查看了年終彙總賬目並帶走,又辦好提款手續,趕著兩天內將各家該送到的年禮送到,連溫家鏢局也沒拉下。
    周驀然想了個好辦法擋酒,就是把遊三通手下的喝酒高手找來擋駕。這少東家師爺也不是誰家都親自登門,隻不過是世家要員才親自上門,一圈走下來,還不算太累。
    兩人又連夜趕回吳熙東山,青鸞的病卻是不能耽擱了。有了周驀然這醫仙弟子,當然是藥到病除,不過心病還需心藥醫。待周師爺施針完畢,連續吃了幾服藥,沈青鸞的精神好些了,沈紫薰這才找了個晚上夜深人靜之時與那丫頭談談。
    其實平日裏沈紫薰與沈青鸞交結得實在不多,一則是地位有別,二則也怕泄露身份,三則更有蕭氏在中間如同母雞護仔一般將一雙兒女牢牢把控,所以除了與偏房的衝突,沈大少爺實在找不出什麼理由和沈家庶女說話。
    不過勝在沈青鸞年紀雖小,卻是個懂禮數明事理知進退的好女孩,更兼有爽利機敏重情重義之肝膽,故而沈紫薰一向對她高看許多。
    她看著這受盡屈辱死裏逃生的豆蔻女孩喝完藥,卻不好先開口,照顧她涮了口,遞上蜜餞,才親切笑道:“二妹妹這會子覺得好些了吧?”
    “勞動大哥哥親自照顧我吃藥,青鸞怎麼受得起?”她在沈少當家麵前卻還是十分生疏客氣的,生怕錯了禮數。
    沈紫薰放下蜜餞碟子,聞了一下那藥碗,自言道,還好,我跟周師爺說的話他沒忘,你是女孩子,多加了點甘草進去,喝起來沒那麼苦。
    沈青鸞似乎有些感動,但又不好打破以往的相處氣氛,沈紫薰隻當她害羞,收起碗便要離開。
    幸而她不是個扭捏的性子,又一向與她親娘不在同一陣線,實則她一直覺得沈闌勳這位少當家出事卻是一向公正嚴明的,她也是個幫理不幫親的人。
    這次吃了這許多苦,又與盧佳生了隱隱的朦朧情愫,現在內心更翻騰害怕的是春家院的事被蕭氏知曉,那她可就真的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外麵人還沒什麼,第一個蕭氏就不會饒了他,若曉得她曾經淪落風塵,指不定怎麼大鬧,就是逼他上吊都有可能。她年紀也漸大了,更想打聽自己終身是否被應許給了什麼人,所以,連忙抓住沈紫薰的衣袖,央求她先等等。
    “大哥哥,你,先別走…………”
    這正是沈紫薰希望的,她主動開口,那說明這心病還有得醫。沈大少馬上轉回頭,將端藥的茶盤子放在門邊的五鬥櫥上,就著小桌子上的暖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手裏暖著,端了繡墩子在床邊坐下來,真誠地看著她的眼睛等待著,她醞釀半晌,才輕聲央告道:“求大哥哥,春家院的事,可不可以,別告訴我娘,也別—————”
    “你被救後的有些事,估計你還不曉得,盧佳也不是什麼都曉得,這世上,已經沒有春家院這地方了。”
    沈闌勳直視沈家二小姐的俊眼修眉,有些冷血地說,沈青鸞一驚,手中擦拭藥漬的絲帕落地,眨了眨眼,恍然多時才明白過來。
    “怎麼會,春家院,大哥哥的意思是?”她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不忍。
    沈大少拾起二小姐的帕子,進一步解釋道:“你別誤會,咱們家是商人,殺人的勾當卻是不會幹,不過,要保證你將來絕對的清白,即使有些風言風語也無妨,春家院上下人等就必須消失,他們不是買人賣人嗎,這事兒咱們也會幹,至於怎麼做的,我想你一個女孩子就不必知曉了。”
    原來他是如此為她這個妹妹著想,比她那親哥哥沈闌清的幹著急卻不聲不響地做了更多實際有用的事,她頓時感覺心裏這些日子積聚的淚水不由自主地崩然而出,這些眼淚是在任何人麵前都不曾流淌的,包括她親娘。
    “嗚嗚嗚………大哥哥,我,大哥哥,我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好,從前再怎麼樣,我一直覺得親娘就是親娘,應該是最應該為女兒著想的,可這次出了這事,我第一個想到能來救我的,不會怪責我的,就是大哥哥你,你雖然沒有第一時間來救我,可我不怪你,我隻是害怕,害怕這事情被我親娘曉得了,被家裏上下和遠近親友等曉得了,我今後該如何做人,還有好人家肯娶我做媳婦嗎?”
    她邊哭邊訴,依靠著沈大少的肩膀,感覺這肩膀雖然單薄,卻十分有力,有股子好聞的檸檬藥草香味兒。
    沈紫薰卻不敢抱她,忙抓著這女孩肩膀,讓她斜靠在閃金織絨蘇繡蘭草大枕頭上好好哭了一場,撫著她的後背,勸解道:“二妹妹放心,怎麼說咱們是至親骨肉,蕭姨娘平日裏與太太卻是不和,可你也曉得我當家管事一向就事論事,大家子也要有大家子的規矩,你娘越了規矩,我就不得不拉下臉來賞罰分明,可對二妹妹和清弟你們,一向與三弟四弟三妹等一視同仁。你出了事,我怎麼能不著急來救你,隻是這石家在外頭鬧得急,家裏也被折騰得人仰馬翻,我一時也沒騰出手來想到好辦法,早就讓王大通打聽到你的下落,可又不能明著贖你,得想一個萬全之策,我方能大膽行事,二妹妹能諒解,當哥哥的當然欣慰。沈澤鎮的事從此以後二妹妹也將其徹底遺忘了吧,連夢裏最好都不要再提,那院子已然人去樓空,連那塊地都已經被變賣給人推倒房子挖成了池塘,家裏人等我也嚴令申斥,誰都不許說漏嘴,等你病好回沈園,誰要問你就說被石家綁架,昏昏然不知所以,明白了嗎?”
    聽到這一番環環相扣溫暖貼心的軟言慰語,沈青鸞不禁肝腸大動,想到自己的出身和親娘行事品行不端,大房長子兄長還如此維護,自己真是妄為沈家子孫。平日裏就陷在親娘的小肚雞腸怨妒算計裏,想想真是沒意思。
    想到自己的未來,雖然沒了沈澤鎮被賣的汙名之憂,可依然前途未卜,心中還是存了一段心事。
    沈紫薰當然看出來,繼續說:“妹妹別再多想,做哥哥的勸你一句話,你身上畢竟流著沈家的血液,你的命運是與沈家休戚相關的,所以,有些時候,為了家族的利益,你要細細體味顧全大局這四個字的含義。”
    這些話如果是從前,她定然是不太明白,也不會輕易聽進去,可現在,經曆過春家院那噩夢般的日子後,她有些明白當家大哥哥的意思。沈家不是普通人家,就算普通人家,他們的婚事也無法自己做主,隻能聽天由命。沈家老太太走的早,家中孫輩的婚事,當然是沈東園和大太太做主,加上現在有一定威望的大少爺。可聽盧佳說現在外麵形勢不好,南洋石家逼得緊,朝廷那邊也風雨交加,男人們在外麵主持大局不容易,家裏女眷唯一能分憂的,恐怕便是聯姻了。
    她自小聰明練達,性子開朗活潑,卻是一刻也坐不住,不喜歡那些什麼針鑿女紅,卻喜歡到處玩鬧打聽外麵的事,什麼私塾裏誰又頑劣了,什麼帳房裏的規矩流程,什麼沈家商隊又遇上什麼新鮮事了,甚至鏢局裏來人她也喜歡跑到窗下聽聽……………
    她就恨不得自己是男孩子,能出去闖一番事業,那才叫遂了自己平生心願呢。可天不與她方便,她是個女孩兒,又是庶出,親娘又整天那樣吵吵鬧鬧,真是沒有一件事遂心的。
    現在,她年將及笄,也到了可出閣的年紀,雖然曉得不能由自己做主,卻也希望將終生托付一個軒昂男子,她不喜歡當官的,哪怕就如大哥沈闌勳這樣的經商少年也很好,就不知上蒼會給她選一個怎樣的人。
    現在聽到沈闌勳這樣說,心裏一沉,她聽說了最近石家在外麵與沈家等江南商人互鬥的事,本來他們就是想來找沈家合作的,之前也為石家二小姐上門求過聯姻,雖然沒成功,可保不齊—————她是見過石頡那紈絝樣子的,石家又曉得她身陷青樓的事,若石家要求娶,她嫁過去會有好日子過嗎?
    看青鸞一臉憂心,沈紫薰卻和顏悅色寬慰道:“二妹妹也別胡思亂想,事情還沒到非要犧牲你的終生的地步,隻要有一絲可能,將來我都會盡量成全二妹妹的心意,隻是眼下二妹妹卻要聽聽我這大哥哥的話,可好?”
    這一線希望沈闌勳還是要給這可憐女孩子的,沈青鸞不是個沒主意的人,低頭思量了一下,吞吞吐吐道,但憑大哥哥吩咐?
    沈大少起身,爽朗道:“眼下二妹妹還是什麼都別想,快快養好身子要緊,等回了沈園,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開開心心過日子,男女之事還是要謹慎行事,萬不可衝動,外麵有我,妹妹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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