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四十二)楓露茶會問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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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楓露茶會問前路
紫薰心裏想到這裏,覺得今日說不定能從商陽這裏編到更多東西,不由得回頭看周驀然,兩人心領神會,一笑而過。
雨後的江寧,反倒沒有了江南煙雨的韻致,恰如北方泉城的清朗。
一大早,城門剛開,兩匹駿馬並行而來,馬上,青衣公子俊秀風流,緋衣少年飛揚側目,引得早行的商販們不由得頻頻追眸。
“商陽這老狐狸,好不容易才編派了他兩麵扇子一本琴譜,偏偏要把其中一麵花鳥扇和琴譜送給雲影,你說他什麼意思?”青衣公子衣著更加華麗,騎著一匹大宛紅鬃馬,正是寶馬金鞍俠客行的鹽幫總堂主周驀然。
緋衣少年垂眸隱笑,攏住馬頭,說:“這就是商陽比你高明的地方,他要是直接把東西送給林頻伽,估計他這十裏桃花立馬就得凋謝了一大半。”
“那雲影能明白他這意思嗎?”
“嗬嗬,雲影要是不懂,那可就不是雲影了,你別忘了,商陽是葉鄰衣的恩師,很顯然,琴譜是送給雲影的,扇子,才是托雲影轉送林頻伽的。”
周驀然腦袋都大了,抓了抓額頭,笑道:“犯得著拐這麼多彎看,這老狐狸春心蕩漾還這麼藏著掖著。”
“你以為這酸腐文人讀這麼多書是白讀的,他不是聽黃禮懷說了鬆江錢墨麟的事兒嘛,他這做法是正確的,如果太直接,說不定今後連迦妙樓的門兒都進不了。”
答話的這位騎的是一匹雪白的蒙古馬,束發披肩,深眸遠慮,慧黠矯捷地下馬來,身姿灑落,毫無女子扭捏之態的,正是今日亦做江湖布衣秀士打扮的沈家大少爺——沈闌勳的替身:沈紫薰。周驀然看她下馬的動作怵立了幾秒,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穿越了,好像無數次看她的背影身姿,一切仿佛初遇一般。
總是覺得沈紫薰身上仿佛集中了女子的魅惑與男子的瀟灑,神奇的是這兩種東西居然不發生違和感,上天造人真是令人捉摸不透。不,應該說也許是因為隻有風情萬種的雲影和才傾天下的葉鄰衣才能生出這樣的獨特綜合體。
“總堂主,咱們吃點東西再赴棲霞精舍茶會吧?”
沈紫薰畢恭畢敬的樣子倒讓周驀然有些不習慣,今日她扮演的角色是他的手下,鹽幫帳房師爺,所以收起了以往和他打鬧的樣子。
“你要見那人,幹嘛一定要去佛寺,那地方清規戒律太多,我這個花花公子容易冒犯僧人的戒條。”
周驀然下馬,就在賣餛飩的小攤子邊坐下來,埋怨道,“你曉得我是個武人,又不懂那些清談禪理。”
“我們這種身份難道還能是總督府的座上賓?”沈紫薰叫了兩碗三鮮餛飩,撿了幹淨食筷遞給周驀然,讓他隨便吃點:“要不一會兒茶會上可沒有大魚大肉,你要是餓了,得下山來才能找到填肚子的東西。”
“不就是江南總督李季長嘛,他從前還和我爺爺共事過呢,我要是遞個拜帖,他還能不見。”
周驀然曉得棲霞精舍的茶會上都是清談道理禪機,好茶倒有,不過就那茶點,讓他塞牙縫都不夠,索性多叫了兩碗,估計寺院裏的齋飯他吃不飽,也不能盡興吃。
沈紫薰無語,將自己碗裏讓了一半給他,說:“你遞帖子去見李季長有什麼緣由,總不能說是去送禮,現在朝廷可查得緊。”
“那這什麼楓露茶會,我們鹽幫又有什麼理由參加?”
“不是鹽幫,你爺爺不是修道的世外高人,這道友的孫子去送禮,那些大和尚大法師總不能拒絕。”紫薰吃了半碗就夠了,笑道:“雖然有錢能使鬼推磨,可也得找對門路不是。”
周驀然真是拜服沈家大少爺,送禮也得找理由,就為了見一個江南總督府的幕客。
忽然想起私人理由,周驀然仔細打量了紫薰的五官,調笑道:“你的容貌像雲影比較多,特別是眼睛,可眉毛又不是雲影那種彎月眉,臉型也比較英氣逼人,嗯,大概可以想到那人長什麼樣子了。”
“他長什麼樣子我倒不關心,我關心的是兩個問題:一是他對雲影的態度,另外,就是前日觀潮商陽怎麼都不肯發表意見的那件事情。”
說起前日觀潮,紫薰對商陽也一肚子火氣,這老東西拿了這麼多助學金,居然隻肯弄兩把破扇子打發人,任憑沈紫薰如何編造故事,這老家夥一句話都不肯說。
“你是說你編造的那個故事裏農夫應該怎麼擺脫蛇的威脅?”
被蘇東坡譽為“八月十八潮,壯觀天下無”的海寧潮獨具“一潮三看四景”:在鹽官鎮東的丁橋大缺口形成“雙龍相撲碰頭潮”;在鹽官觀看“江橫白練一線潮”;在鹽官鎮西的老鹽倉可以看到“驚濤裂岸回頭潮”;在夜間有著“月中齊鳴半夜潮”,可以享受聽潮之美妙。
周驀然和沈紫薰那日陪商陽跑了好幾個地方,將這一潮三看四景都看全了。商陽頭上掉下十裏桃花,自然是心情超好,興致盎然,鹽幫兄弟安排得也周到,讓商陽這把老骨頭沒受什麼奔波之苦。
待到晚間夜宴聽曲,紫薰趁著酒興,請商陽題詩留念,商陽這老狐狸隻隨手揮毫了一首《登海昌城樓望海》:
百川皆浩東,元氣流不盡;
混茫出太古,於此見德容。
鴻鵠去不往,魚龍變不測;
朝登海樓台,動蕩開胸臆。
始知滄海大,外連九州域;
日出水晶宮,煙島生中國。
時常烈風起,海若不受薰;
長堤此生潰,瀕勞負薪火。
有地不可居,澒洞風塵碌;
安得水中擊,圖南飛翼鵬。
題於扇麵,又附上一本自編琴譜《南想錄》指明要周驀然轉贈雲影。周驀然賴臉想再要一扇麵,商陽怎麼都不肯再揮毫,說剛才送紫薰那鍾馗扇麵就可做禮物,氣得周驀然想當初掀桌子,沈紫薰又隨口笑周驀然,說他是不識好人心,這做了好人還招人埋怨連累,可如何是好,還講了農夫與蛇的故事,問蛇要回頭咬農夫,農夫該怎麼辦。
商陽聽了不發一語,隻是飲酒淺笑,後醉倒,隻指著兩人笑說,兩個小小少年,框我,我才不上你們的當,這種爭權奪利的事兒,隻有誰最感興趣,隻有瘋狂的人才感興趣,非要去插手,哈哈哈。
紫薰曉得商陽不願意對這些事情發言,可聽到他推得一幹二淨,氣得甩手便離席而去,周驀然隻吩咐兩個人留下送他,讓酒樓找商師結賬,便追紫薰策馬離去。
“那這棲霞精舍的茶會,你怎麼曉得葉鄰衣一定會去?”周驀然吃得快,碗裏已經見底,抬頭問。
“因為這個茶會說是閑談佛道辯經,實則僧錄司正印會到場。”
紫薰掏出手帕,收拾幹淨臉上油漬,周驀然見了,忍不住湊過來,笑說替他也擦擦,紫薰詫異兩秒,又扯起唇角冷笑道:是,小的替周總堂主擦臉。說完便將桌子上的陳年油漬抹了過去,周驀然一閃身,油漬抹到了腰上白玉牌上,這下周驀然可緊張了,搶過紫薰的手帕便擦起來。
“你擦完了可別還給我了,這麼髒,嗬嗬嗬。”
周驀然無奈,忍不住玩鬧的結果是他又輸了,不過編到一樣紫薰的貼身東西,他這下不嫌髒了,擦幹淨玉牌,直接將帕子塞袖子裏了。
“僧錄司跟葉鄰衣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他想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