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維持這個姿勢很久，直到一陣手機鈴聲響起，他呆了一會兒，才接起來。
    是他的助理Vera，Vera見他突然掛電話，不放心，還是打了回來。剛才一直占線，這會兒才打通。
    “林總，還要查嗎？機票還要訂嗎？”
    “不用了……”
    Vera被林錦年的聲音嚇了一跳，她從來沒見林錦年這麼頹唐過，“怎麼了？跟蘇先生吵架了嗎？”
    “Vera，幫我查蘇青瓷的出境記錄。”
    “啊？出境？啊，哦，好的，馬上。”
    她還沒說完，林錦年就掛了電話。她隻能查好後再打回去，查出的結果讓她說話不得不小心翼翼：“林總，那個……已經查到了，蘇先生今天……八點五十的飛機，飛往美國波士頓……”
    “波士頓……”林錦年打開書桌的抽屜，找到煙盒和打火機，從裏麵抽出一根煙，打火機在手裏轉了一圈，卻沒有打開去點煙。他將那根煙攥在手心，揉皺了，揉破了，煙草被他碾碎，細細碎碎地紮著手。他問：
    “他和誰一起？”
    “給他訂機票的，是一位叫宋遠的美籍華人。”
    “宋遠？幫我查這個人。”
    Vera辦事一向妥當，回道：“我已經查過了……他是蘇先生父親以前的朋友，現在在美國做金融，事業蠻成功……”
    “我知道了……”
    “要我幫您訂一張去波士頓的機票嗎？”
    林錦年沉默了片刻，道：“不用了。”
    “啊？”Vera有點意外。
    林錦年看著書架上擺的那隻青花瓷瓶看了很久。那個還是他去年在一次拍賣會上花重金買回來的。
    蘇青瓷之所以叫青瓷，聽說是因為他出生沒多久，有人送了他爸蘇衛國一個上好的明宣德青花瓷，蘇衛國好古董，很高興，正好這時保姆抱著青瓷去上戶口，問叫什麼名字，他爸說那就叫青瓷吧。後來那隻青花瓷，自然是在蘇衛國被抓時也被查封了。
    他為了哄青瓷高興，每年青瓷過生日，他都會買一隻青花瓷。
    蘇青瓷對他來說也是精致的青花，要悉心嗬護。
    他早有意送蘇青瓷去美國留學。但他是想等到過兩年他事業穩定，和青瓷一起過去。
    沒想到，蘇青瓷就這麼走了。
    這小家夥一定是知道了他結婚的事。
    現在怎麼辦？追回來？不，不行。蘇青瓷倔得很，不一定勸的回來。而且就算追回來了，這麼大陣仗，驚動了北京那邊，他家裏又要生事。
    他的事業剛剛起步，又被家裏掣肘，這裏一團糟，青瓷現在回來，恐怕要被他家為難。不如先放養一陣，等他這邊一切安排妥當，再把人追回來。
    就這麼辦。
    林錦年那時候其實還是太年輕，總以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卻沒想到天大地大，歲月茫茫，太多的事情，無法把握。精致的青花握得太緊，也是會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