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自然是不願帶上一個富家公子去除妖的。且不說這慕卿作為一個隻有輕功了得的凡人，跟著他過這種斬妖除魔的危險日子對於慕卿而言那簡直就是把脖子擺在妖怪麵前等著人來宰割，而且墨言自己一向都是獨來獨往，實在不適應旁邊跟著一個這般聒噪的人。
    但慕卿死纏爛打的技巧實在是嫻熟，讓人懷疑他其實並不是個王爺而隻不過是個街邊的小混混。這幾日慕卿恨不得粘在他屁股後麵，去趟茅廁他也死死守在外麵，生怕裏麵的人飛了。
    外麵的天已經黑透了，兩人運氣好找到一處尚能避風休息的廢棄小屋，墨言嫻熟地架好柴堆生上火，取了捉來的一條肥魚串上，架在火堆上方，瞥了一眼旁邊餓到直吞口水的某人，問道：“已經四天了，王府的人不找你？”
    慕卿的目光緊緊落在那條魚的身上，淡淡地回道，“已經找翻天了吧。”
    “真是王爺啊。”墨言冷哼一聲，“隨隨便便的心血來潮就能隨意讓底下人急成熱鍋上的螞蟻。”
    一聽到這話，慕卿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猛地站起，緊咬著下唇，雙手攥成了拳，既而又低下頭，碎發遮住了他此時的神情，隻聽他低聲說道，“才不是心血來潮。。。。。。”
    見慕卿這副反應，墨言倒來了興致，他坐直身子，單手撐著下巴，看著慕卿問道：“那你說說，為何要跟著我。”
    慕卿沉默不語。
    墨言接著說道：“說來讓我聽聽，萬一我就改變主意決定帶著你了呢。”
    又是一番沉默，慕卿低著頭不說話，墨言也就靜靜地看著他不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慕卿帶著隱忍的聲音：“我殺人了。。。。。。”
    “什麼？”墨言沒聽太清楚。
    慕卿驀然抬頭，衝著墨言近乎嘶吼地喊道：“我殺人了！我在這副身體裏親眼看見了！”眼裏止不住地湧出淚水，自覺自己失態的慕卿慌忙拿袖子去擦，卻是越擦越多，索性直接捂住眼睛，說話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他們就站在我麵前想阻止我，可是。。。。。。可是我殺了他們。”
    墨言皺眉，說道：“那不是你。”
    “我阻止不了他，我沒有辦法。。。。。。”
    “夠了慕卿。”墨言阻斷他的話，“那不是你的錯。”
    像是沒有聽見墨言的話一般，慕卿喃喃道：“如果。。。。。。如果我夠強的話。。。。。。”
    “變得強大就能阻止了？”墨言厲聲嗬斥道。
    慕卿身子一顫，放下遮擋眼睛的手臂，目光有些渙散的呆站在那裏。
    其實話一出口墨言自己也懵了，這句話完全是自己就從嘴裏蹦出來了。看慕卿那一臉茫然，墨言歎了口氣，站起來走在慕卿的麵前，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語氣滿是無奈：“那不是你的錯。”
    “但是。。。。。。”
    慕卿本還想說什麼，卻被墨言狠狠拍了一下腦袋，止住了話。
    “看著魚，別烤糊了。”墨言拿起靠在旁邊的劍，越過慕卿想要出去。
    抓住墨言的袖子，慕卿問道：“你要去哪兒？”
    “出去吹吹風。”
    “你又想甩開我？”慕卿吸吸鼻子，趕緊貼到墨言身邊。
    “我不是說過麼，萬一我就決定帶著你了呢。”
    “誒？”慕卿尚未反應過來。
    “乖乖坐在這兒烤魚，要是烤糊了我等會兒讓你出去摸黑重新抓。”
    慕卿半信半疑：“你不騙我？”
    墨言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說道：“我從來不騙人。”
    “那好！”慕卿伸出手掌對著墨言，“擊掌為約！”
    墨言嗤之以鼻：“幼稚。”
    慕卿通紅的眼睛盯著墨言，堅決道：“要麼擊掌，要麼去哪兒都帶著我。”
    墨言實在是沒法了，不情願的伸出手，對著慕卿的手掌一擊。
    “你手好涼啊！”冰涼的手讓慕卿一驚，他抓住慕卿的手，把自己的手貼上去，問道“這還沒入冬呢你就這麼冷了？要不明天先去做兩件冬衣？”
    “天生體寒罷了。”抽回手，墨言淡淡答道，“早就習慣了，不礙事。”
    不等慕卿回答，墨言轉身走了出去。
    出了舊屋才發現今晚的風是有些冷了。走在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墨言回頭看了看被柴火映著通紅的舊屋，慕卿的影子在身後拉得老長。墨言覺得自己剛才真的是鬼迷心竅了，怎麼就稀裏糊塗地答應帶上這個拖油瓶了。
    抱著劍靠在粗大的樹幹上，墨言閉上雙眼，感受著冷風一陣陣的吹過來，淩亂的碎發在他臉上掃來掃去，癢酥酥的卻感覺很愜意。
    變強大嗎？墨言心裏想著。
    隻有夠強大就能保護誰了嗎？不知道為何，墨言總覺得心裏又慌得很。
    好像是從遇見那白衣男子之後，心裏就總是犯堵。是因為自己殺死的那隻有心的妖？還是因為其他？墨言不得而知。
    墨言正想得入神，脖子間冰冷的觸感讓他驀然睜開眼睛！尖銳的羽毛抵住脖子，墨言心裏雖是一驚，卻表現得不動聲色。他斜著眼，順著羽毛向上，白衣墨發，旁邊站著的自然是那晚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饒有興致地看著墨言，生死之際還能表現得這麼淡然，這人真是一點兒沒變。
    “既然又見麵了，不妨報上姓名吧。”墨言淡淡開口。
    白衣公子唇角上揚到一個好看的弧度，啟唇答道：“鳳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