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不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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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百隱樓燈火通明,蒼鬱給阮清姝和沈萬山準備了接風宴,在跟葉安吃過晚飯後便離開了。
葉安就一個人待在屋子裏看書。
過了一會兒,房門喀的一響,他抬頭看過去,發現是臨弈。
奇怪道:“你不是應該去赴宴了麼?”
臨弈撇撇嘴,“那種宴席有什麼好參加的,看著別人打情罵俏麼?”
葉安疑惑的看著臨弈。
他往床裏挪了挪,讓開一個位置,讓臨弈坐下。
臨弈笑眯眯的摸了摸葉安的頭發,道:“你可是沒見到,三女爭夫,比戲園子裏演的都精彩,蒼鬱的桃花運倒是不淺。”
說著,他又笑著問:“聽說沈月怡下午找你麻煩了?”
葉安一愣,也不知道該是點頭還是搖頭。
很好,他隻不過是下山一趟,他家小孩兒就被欺負了。
臨弈嘴角的笑容越擴越大。
葉安並不知道,臨弈雖然嘴上笑笑,但心裏卻在冒火,忍的手背上青筋都冒出來了好幾條。
葉安隻覺得臨弈這顛三倒四的話實在是奇怪,但看著臨弈這幅興致勃勃的樣子,他就笑了笑,問:“到底怎麼了?”
臨弈撇了撇嘴,不快的哼了幾聲,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說道:“沈老你應該見過了吧?幾個月前百隱樓在寧昭的商鋪出了點問題,他就過去處理了,一直到昨日才回來,回來的時候不僅帶來了他的親外甥女,還惹來了紫華門的大小姐。”
“那三個女人也是有趣,首先是沈老爺子的女兒沈月怡,那愛蒼鬱愛的叫一個死去活來。她小時候訂過親,本來及笄就應該嫁了,可是她死活要讓沈老去退親,鬧得天翻地覆的,都傳到其他門派裏去了。沈老不得不抹下一張老臉去給人家說好話,叫一個丟人喲!而且每次蒼鬱身邊一出現女人,她就跟吃了炮仗似的,潑辣的不得了,逮誰罵誰,以前還打死過人。”
臨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雙桃花眼都笑彎了。
“接著是紫華門的大小姐,好多時候蒼鬱出門都能遇到她,你說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這次的說法是巧遇了阮清姝,於是便一道過來了,誰能知道是不是真的巧遇?”
“隱藏的最深的就要數阮清姝了,她是聽風閣的閣主,這女人可了不得,你別看她表麵上柔柔弱弱的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江湖上可沒有一個人敢小瞧了她。上一任聽風閣閣主膝下有四個兒女,她排老三,上麵有一個大哥,下麵有一個小弟,可是閣主之位偏偏就落到她手裏了,她大哥到現在都下落不明呢。”
臨弈摸著下巴,道:“阮清姝是沈老爺子的外甥女,她每次過來都對蒼鬱若即若離的,但我敢肯定她是喜歡蒼鬱的,現在這番姿態,你說她是不是玩欲擒故縱呢?”
臨弈問了句卻沒有聽到回話,他轉頭看葉安,卻發現小孩垂著腦袋,隻露出一個漆黑的發頂,不知道是在發呆呢還是在想事情。
臨弈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突然間就變得難看了起來,甚至可以說的上是扭曲。
他深吸了一口氣,把麵部表情調整好,輕聲問道:“小安……你是不是……”
葉安抬起頭來。
臨弈停頓了一下,還是問道:“你是不是喜歡蒼鬱?”
“啊。”
葉安愣了一下,微微睜大了雙眼,看起來呆呆的。他窘迫的看著臨弈,結結巴巴道:“怎麼會,我們……我們兩個可是男的呀。”
臨弈微微的鬆了口氣,心想小孩既然這麼說了,那就肯定是自己多慮了。
然後他又想到蒼鬱這段時間以來的所作所為,眉頭又是一緊,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火大了,就連牙花子都開始搓起來了。
臨弈心裏暗搓搓的想著,蒼鬱你敢讓我家小孩喜歡上你,老子就跟你拚了!
想完,他就問葉安:“肚子餓不餓呀?”
葉安搖了搖頭,說:“不餓。”
他看了看臨弈,突然想起這人稱自己是神醫。
於是就趕緊把手裏的書放下,開始翻床角。
臨弈就目瞪口呆的看著葉安翻出好多本書,都是醫書。
他瞪著眼睛道:“你放這麼多書幹什麼!晚上是不是不睡覺淨看書了!”
葉安拿書的手一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靦腆的說:“這些書好多我都看不懂,又怕和別的書放混了,就擱在這兒,不知不覺就放了這麼多了。”
“你師父都怎麼教你的,忒不負責了!”
臨弈有些心酸的揉了揉葉安的頭發,他看了看葉安收著的書,發現好幾本都是外麵可以買到的,雖然也不是太簡單,但隻要有人教就能明白。
心裏就罵葉安的師父不負責。但凡用點心教,小孩也不至於卡在這些地方。
葉安將臨弈揉亂的頭發一點一點的理好。
他聽到臨弈的話,有些焦急的說:“我師父很好的,他雖然沒怎麼教我書本上的,但他帶我遊曆的時候,會教我看各種各樣的病症。有一次我遇到了一個像是得了天花的公子,若不是親眼見過我師父治過那種病,那個人說不定就會被燒死。”
臨弈簡直都快不行了,看著小孩為他師父辯解的樣子,心裏就在想著,那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糟老頭可真好命,遇到這麼乖的小孩當徒弟。
然後又想到葉安說的那個疑是得了天花的病人,心裏就是一陣後怕,覺得蒼鬱當初沒給葉安開藥堂,而是給他開了個藥材鋪子的決定實在是太明智了。
臨弈拿起一本書,翻開發現裏麵夾著好多小紙條,有些疑惑。
葉安說:“這些書都是我借蒼鬱的,怕給他弄壞了,就用紙條標記下來。”
臨弈拿下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葉安看不懂的地方,也寫著他的見解,娟秀的字體工工整整的,看起來極為用心。
這是他家的小孩兒呢,可真用功。
臨弈欣慰的想著。
然後他開始給葉安講解,看到對的,他便直接告訴葉安他的見解是對的,然後略過去,看到錯的,他便一字一句拆開來講,力求簡單易懂。
葉安聽的極為認真。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一直講了一個多時辰,臨弈才停了下來。
他將講解完的那些紙條卷了卷收進袖袋裏,然後又將葉安床上的書全部整好抱起來,說:“好了,現在你該睡覺了,這些書我先替你保管,明天我再接著給你講,快點躺下。”
葉安睜大眼看臨弈,還沒有反應過來,眼神看起來呆呆的。
臨弈差點將手中的書全部扔了衝上去揉他,他咳了一聲,又催促了一遍,葉安隻好聽話的躺下。
臨弈微微勾起唇角,將葉安房間裏的蠟燭全部吹滅了,說了句早些睡就美滋滋的出去了。
一邊走還一邊唱著不知名的小曲,直到聲音漸漸遠去。
夜色濃重,暗的像是化不開的墨汁,唯有剛剛被吹滅的蠟燭還在閃爍著垂死的光芒。
葉安就那樣睜著眼,靜靜的躺在床上,過了一會兒,他蜷縮起身體,將自己縮成一團。
以後會怎麼樣呢?
他這樣問自己。
思緒一點一點的迷蒙,過去的一切,未來的一切,好似都變得彌足珍貴了起來。
“臨弈,我隻有五年的生命了……”
“我不能喜歡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