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 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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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菱將兩個人的互動看在眼裏,多少有些詫異,這會兒再看向葉安,眼中就帶上了一抹思索。
然後她道了聲是,接著說道:“雖然說表麵上看起來九玄功法被盜像是這三人所為,但屬下卻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她抬起頭看蒼鬱,見他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就繼續說道:“首先,其中兩人處於外院,他們是怎麼進入內院的?其次,九幽功法失竊的那天,兩個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明,但是如果說是第三人所為,他確實是內院的人,也確實沒有不在場的證明,但經屬下查證,那人在去年就已經武功盡失了。”
說著,她看了眼臨弈,道:“臨堂主也去驗過屍,證明那人經脈早已被毀,確實是不能再習武了。”
聽到驗屍二字,臨弈的嘴角抽了抽,但還是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
蒼鬱麵無表情的坐在烏木椅子上,雙眼微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空間就這樣陷入了靜默,葉安百無聊賴的理著柯菱說的話,據臨弈說內院和外院之間立著一道天塹,那是這山上原本就有的一道溝壑,深俞千尺,底下是湍急的河流,除了一條鐵索橋,根本就不可能從別的地方進入內院,照這樣說的話,確實不是太容易進來。
他正想著,卻隻覺得一道冰冷的視線刺在自己身上,他順著那道視線看過去,發現是一個不認識的人。
那人身形高大,足足比臨弈高出半個頭還要多,一張臉是說不出來的冷硬,刀劈斧削的一般,眼神更是淩厲,帶著一絲不近人情的冷酷。
葉安有些疑惑,仔細想了想,確定自己和這個人並沒有見過麵。他正待仔細去看時,那人卻又收回了視線,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真是個奇怪的人,葉安心想。
正在這時,蒼鬱睜開半闔的眼,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發出咄咄的聲音,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這事改日再議,都先下去吧。”
幾人道了聲是,陸續退了出去,就在門關上時,葉安還聽到臨弈在大吵大鬧:“老妖婆你說誰是驗屍的,我呸,要不是為了幫你的忙,我至於跑去翻死人屍體麼!”
柯菱閑閑的的回了句:“又沒有讓你去和死人睡覺,你至於這麼大的反應麼?”
兩人的聲音越吵越遠,最終消失不見,葉安欲言又止的轉頭看蒼鬱,發現那人正沉著眼翻看著幾張淺青色的紙,上麵有些折痕,旁邊還隨手扔著一個信封。
他收回視線,讓侍女推著他來到書架前。
書架很高,照葉安的身高要仰著頭才能看到它的頂端,他一點一點的看著,在看到其中一本時突然讓侍女停了下來。
那是一本關於人體脈絡的書,邊角看起來很舊,但好歹不再是些經史子集,兵書演義之類的東西了。
葉安也沒多想,便伸手去拿,寬大的袖子順著胳膊滑下,露出了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傷臂,更顯出那手臂纖瘦的可憐。
幾乎在同一時刻,蒼鬱毫無溫度的視線就掃了過去,葉安顧著拿書沒注意,侍女倒是被嚇出了一聲冷汗,趕忙上前去幫少年把那本書拿下來。
葉安接到侍女遞過來的書,乖巧的道了聲謝。
侍女還僵著身子,正發怵時,卻又見自家主子又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視線,她淺淺的鬆了口氣,對著葉安笑了笑,便又立到了他的身後。
葉安似有所覺,疑惑的回頭看了眼。
就見蒼鬱依舊低著頭,溫暖的光線勾勒出他俊美無暇的側臉,不知道看著什麼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淡淡的譏誚。
葉安收回視線。
與此同時,蒼鬱冷笑了一聲,然後提筆,在那滿篇密密麻麻的字上寫下一個血紅的殺字。
屋子裏又陷入了令人心悸的沉默裏,那些輕若無物的空氣仿若膨脹了似得,即使是在冬日的夜晚裏也讓人覺得燥悶極了。
葉安微微垂著頭,露出一截細白的頸子,漆黑的發垂在兩側,映襯著白色的肌膚讓人覺得有一種黑白分明的明豔感。
他安靜的翻著那本書,很認真的一條一條的往下讀,偶爾露出很是驚喜的神情,就更加認真的研讀著。
作為一個醫者,對於醫術之類的東西總是莫名的關注。
更何況這樣敘述詳盡見解獨到的書籍在外麵也是不多見的。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溜走了,天色越沉,侍女又點上了幾盞燈,讓屋子顯得更加明亮些。
葉安看的專注,一個姿勢保持了一下午也不覺的累,看到精彩處更是手癢癢的想要全部都抄錄下來。
然後就在他已經完全的沉浸在其中的時候,手中的書卻冷不防被人給抽走了,他驚訝之下抬頭,見是蒼鬱,也不敢開口討要,隻是眼巴巴的看著那本書。
蒼鬱勾起一邊唇角,看到少年委屈的眼神,心裏那種肆虐的殺意總算是逐漸的平複了下來,他翻開了幾頁,說道:“想要?”
葉安的眼神緊盯著那書,點了點頭。
“那個……能不能借我看看,不會給你弄壞的。”
葉安小心翼翼的開口,眼睛還粘在書上,說到借的時候,他忍不住偷瞄了蒼鬱一眼。
蒼鬱覺得這小孩向人討要東西的時候就跟個小狗似得,於是揉了揉葉安的頭發。
他將書伸到葉安麵前,葉安臉上一喜,就要伸手去拿,哪知一晃眼書就被蒼鬱扔進了身後侍女的懷裏。
葉安抬起頭,有點委屈的道:“你不給就算了,幹嘛騙人。”
蒼鬱聽完微微勾起唇角,他伸手捏住葉安的下巴將他的臉抬了起來,湊近他臉說:“蒼鬱。”
葉安:“啊?”
見此,蒼鬱忽然斂去了所有的表情,低沉著聲音說:“叫我的名字。”
葉安覺得這男人真是喜怒無常的很。有時候他還在笑,但下一秒他就會沉下臉,讓人覺得又恐懼又害怕,而有時候你明明能感覺到他的不高興,但他卻又會對你露出一個笑容,盡管那笑看起來並不明顯。
想歸想,但為了拿到書,葉安還是乖乖的開口叫道:“蒼鬱。”
輕輕地一聲,反而讓蒼鬱漆黑的眼裏染上了些許笑意。
他捏了捏葉安的下巴,起身說道:“書明天再給你,現在回去。”
夜色彌漫,如同一幅巨大的帷幔掛於天際,沉沉的黑暗從四麵八方湧上來,將人籠罩在其中,像是塗過了頭的墨汁。
四名侍女各提一盞紅燈籠在前麵引路,昏黃的光並不能提供多少光亮,照的清麗侍女的臉上也是青白的一片。
繞過回廊曲道,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轉了多少次彎,一行人到達了一條長長的依山而建的台階前,寬闊的白色台階給人一種大氣的感覺。
葉安正盯著腳下的石板路在看,卻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就已然被抱了起來,步上了台階。
他微微抬起頭,在朦朧的夜色中,隱約可見一張刀削般的俊美麵容。
兩名侍女抬著輪椅跟在後麵,看不出吃力的感覺,不算小的木疙瘩竟跟紙糊的一樣。
葉安看了一下又默默的收回視線,蒼鬱瞥他一眼,嗤笑道:“你倒是憐香惜玉,懂得心疼姑娘家。”
這話一出,兩個侍女宛若驚弓之鳥,煞白著臉低下頭。
葉安沒回話,暗道這人變臉的速度太快,讓人根本揣度不出來他的想法。
索性裝聾做啞還要好上一些。
蒼鬱又道:“放心吧,我這樓裏的侍女,即便是最弱的也要比你耐打的多。”
葉安是個溫吞性子,輕易不與人發火,但泥人尚有三分脾氣,蒼鬱說的這話也太過氣人了些。
他抿住唇,偏開臉望著不知名的方向,倔強道:“那不如把我送回去?”
蒼鬱腳下一停,冰冷的視線望過來。
萬籟俱靜的環境裏,一切都聲音都好似被放大了無數倍,葉安的心髒砰砰砰的跳著,像是響在耳邊,他淺淺的吐出一口氣,頂著那巨大的壓力,接著道:“我呆在這裏也沒什麼用,藥鋪也需要人打理,不如讓我回去。”
燈籠被晚風吹的一晃一晃的,橘紅色的光芒微微跳躍,在地上染出一片深深淺淺的紅,身下的影子被越拉越長,扭曲成一種張牙舞爪的形狀。
天上烏黑的濃雲沉甸甸的,像是壓在頭頂。
踏上最後一層台階,蒼鬱將葉安放回輪椅上,高大挺拔的身影給人一種不容靠近的感覺。
前麵的侍女微微垂頭分立兩側,靜靜的等候。
蒼鬱的唇角輕掀,勾起一道冷酷而無情的弧度,他輕輕的轉了轉墨綠色的雲紋扳指,深若寒譚的眸子比這濃稠的夜色還要攝人。
“葉安,你當我這百隱樓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地方麼?”他說。
葉安微微垂下視線,盯著光與暗的邊緣兀自發呆,就聽見男人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傳來,異常清晰的響在耳邊。
“從這裏走出去隻需一個時辰的時間,你可以找任何人幫忙,但你記住了,隻要你敢踏出山門半步,本座便敲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