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很大，走了許久才走到李少爺的住處，門口遠遠的站著兩個下人，屋前倒是一個人都沒有守著。
    倆人探頭看他們走了過來，神情有些怪異，嘴唇動了動，似乎是咕噥了句什麼話。
    葉安看著奇怪，然而不等他細想，管事便停下了腳步，匆匆給葉安囑咐了幾句，便借口走開了。
    “你經常被人這麼說？”蒼鬱站在葉安的身後，黑洞洞的眼神盯著小孩的發頂。
    “嗯。”葉安知道他是在說門口處被管事質疑的事，於是解釋道：“他們求醫問藥，為的就是家裏人能痊愈，自然希望能找到最好的大夫，能用最好的藥，換了我也是一樣的。”
    “家裏人麼？”蒼鬱望著管事離開的方向，笑了笑不置可否。
    說話間，葉安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迎麵就是一股混雜的尿騷味，衝的人呼吸都要停上一停。
    屋子裏不通風，窗戶給關的嚴嚴實實的，地上撒著一些飯食，看的出來是新做的，桌上的半碗湯還冒著熱氣，湯匙大概是被匆匆扔下的，懸空擱在桌沿上。
    葉安蹙起了眉頭，來到床前，挑起了一角床帳，隻一眼，便被蒼鬱掩住口鼻給拉了過去，離開床直到四米的地方才停下。
    蒼鬱低頭，湊近葉安的耳旁，嘲諷道：“他不放心你的醫術，卻又來叫你送死，現在你還覺得你和他們一樣麼？”
    葉安的呼吸有些急促，瞪大了眼盯著床帳，“那是……那是……”
    他指著床的方向，‘天花’兩個字梗在喉頭怎麼都吐不出來。
    蒼鬱瞥了床帳一眼，一刻不停的拉起葉安便朝門外走去。
    到了外麵，管事和一對錦衣華服的中年夫婦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庭中，旁邊陪著兩個丫環和兩個小廝。
    見他們出來，那中年男子上前一步，焦急的問道：“大夫，羽兒到底怎麼樣了？”
    葉安清秀的小臉煞白，愣愣的沒有說話。
    蒼鬱勾起唇角，玩味的說道：“既然李老爺關心兒子，何不親自進去看看？”
    李老爺麵色一滯，當即沉下臉道：“你這話是何意思？”
    他朝旁邊使了個眼色，那兩個小廝便圍了上來，而後又從暗處湧出來了四五個手持棍棒的護院，將兩人團團圍住。
    見到這陣仗，蒼鬱將葉安拉到身邊，挑眉問道：“李老爺這樣的做法未免太不厚道了！”
    “哼！”中年男子目露凶光，“今日你們若是治不好我兒的病，就休想走出這道大門！”
    他的話說的狠絕，隨著這句話落，家丁也似是得了令，手上用勁，抓著棍棒的胳膊上肌肉隆起。
    蒼鬱的視線懶散的掃過眼前的所有人，仿若實質的目光刺得人不敢與之對視，對麵的幾人渾身一顫，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幾步。
    葉安的臉色依舊不好，卻突然開口問道：“他……他得這病多久了？”
    李老爺沉吟道：“已經一月有餘了。”
    聽到這話，葉安不由得抓住了蒼鬱的胳膊，呢喃了句‘不是天花’，便轉身朝屋子裏跑去。
    蒼鬱的眉頭微微隆起，卻沒有阻止他的意思，隨後舒展了眉也跟了進去。
    屋裏還是一樣，隻不過李家少爺不知何時蘇醒了，重重的咳嗽聲自紗簾後麵傳來，葉安剛要靠近，他急急地道：“別過來！”
    葉安停下了步伐，聽他在後麵說：“我這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連爹娘都不願意……”
    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像是要哭出來了似得。
    葉安眼睫微垂，似是陷在了自己的世界裏，卻緩慢而堅定的說：“你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