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不以為然，卻心存敬畏，也隨著樹精的動作一道坐在了地上。
    江徊看了李鈺一眼，便也坐下來了。
    “萬物有始終，這是上天的大慈悲。”樹精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李鈺就聽不明白。
    “我雖看慣風雨花開，卻也渴望著長生不死，所以我修煉了幾百年。”樹精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歎息一聲接著道：“如今天地間的靈氣大不如前，這一片又是荒無人煙的野地，連人氣也沒有半分，我便沒了養料，別說是修煉，已經快活不下去了。”
    “所以你和茜茜融合了？你幫著她害人？”李鈺約摸是聽明白了，他皺著眉看著樹精：“害了人你便活了？”
    樹精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是啊。害了人我才能活，奪了人的生氣，我才能活，可是害了人，會引來天師，也要因為害了人而死。”
    “這是因果，是報應。”樹精坦然的態度讓李鈺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明知道為什麼還要……”李鈺說到一半，就被樹精打斷了。
    樹精拍了拍自己的腿說：“難道要我什麼都不做等死嗎？”
    “你可知這天地間隻有你一人的那種寂寞？”樹精的話讓李鈺無法反駁。
    江徊看著低頭不語的李鈺，笑了一下。
    我知道。
    “動手吧。”樹精不想再多說什麼了，他一早便感知到江徊強大的氣息，連一絲反抗的心都沒有，與先前的冥婚的鬼不同，樹精早將萬物看得通透，根本沒有與江徊一拚的心思。
    江徊空蕩蕩的手中突然多了那把桃花扇子，對著樹精左右一扇，便了事了。
    李鈺來不及看清江徊的動作便發現那樹精消失了，空氣中還留著槐花的濃鬱香氣，他身邊的槐樹在幾個呼吸間就腐朽衰敗，落了滿地的枯黃樹葉。
    李鈺站了起來，仰頭看著老槐樹發黑的枯枝，微微張著嘴。
    還來不及感慨生命的無常，就將一切都失去了。
    那樹精，根本沒有其他選擇。
    “你發什麼傻？”江徊伸手在李鈺空洞的眼睛前打了個響指。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李鈺沒頭沒腦的對著江徊說了這麼一句話。
    江徊笑了起來：“因為遇到了我？”
    “因為我生來就是人，我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李鈺看也不看江徊一眼，伸手抓住一片樹葉。
    樹葉碰到李鈺手掌的瞬間化作了粉塵，消散在風中。
    百年的老樹沒了樹精的精魄支持，隻餘下一擊即破的脆肉空殼。
    周圍的陰煞之氣消散了泰半。
    “李鈺！”
    李鈺聽到一聲尖利的呼喚，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是誰在叫自己，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江徊一把推開，一頭撞到了樹幹上。
    樹幹早已經風化，被李鈺這麼一撞，竟然碎了，李鈺連同整個老槐樹都倒在了地麵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重響。
    李鈺倒在地上，看見江徊手裏抓著那把畫滿了桃花的扇子抵擋著茜茜鋒利的指甲。
    指甲與扇麵的碰撞聲竟然像是金石間摩擦的聲音，無比的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