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亂世紅塵 四十九、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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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明君,不會因宮闈小事處罰良臣,且不論殷家乃朝廷股肱世族,就論太子與封無心過往也不該遷怒殷雅伯。再說王位繼承人命在旦夕,此刻最要緊的,勿過於治療良方。
權衡利弊,昭封無心回東宮已成騎虎之勢,李世民沉聲說:“皇榜如何寫,你早有計量?”
殷雅伯不敢耽誤,即刻書了榜文。李世明蓋了玉璽複交予他:“速去!”
殷雅伯貼了皇榜即刻回府,事無巨細跟殷丞相說了:“父親若有嫡信之人,此刻必須用上了。”
殷丞相當知其中利害,喚來最親信之人,如此這般吩咐清楚。那人得了吩咐,很快出了府,沿途更是萬分小心,漏夜時分於梳風小築見了玲瓏姑娘。
玲瓏並不認識來人,思付一陣才說:“回去告訴你家主人,話已傳到,小女定會設法相助。”卻不敢說出封無心與自己的關係。
那親信是個聰明人,得了這話定了心,千謝萬謝的去了。
玲瓏等那人走了快一個時辰,梳風小築四周並無異樣,這才放心由迷道去了地宮。
得知李治病危,封無心恨不得即刻進宮,卻無奈秦葵油鹽不進,好說歹說也不肯同去。
“我不去!”秦葵是真心不想救李治:“任你說破大天,我也不去。”
醫術之道,封無心隻是通曉,若說到開方救命,怎麼也比不上得秦商親傳的同胞兄弟:“李世民君無戲言,你去了洪詩可見天日。”
向來遊戲人間的秦葵居然冷了臉:“依洪詩性子,一旦免罪定會重回綠柳山莊,重振家業。屆時他嬌妻美妾拖家帶口,與我兄長何益?”
“秦葵。”封無心被噎得發慌:“我真錯看了你。”
秦葵心中鈍痛,卻死扛著:“劍蘭公子看清楚,我並非秦商。”斜著眼看向封無心,冷冷的笑了兩聲:“我是采花賊,本就不是良善之輩。”
封無心扭過臉去,不願對上他的眼神:“你心裏清楚,我體內服過你太多血丸,頗通醫道。”
“甚好。”秦葵捏秋水人家的手有些發抖:“劍蘭公子才情絕世,武藝法術當世無敵,自己救去。”
“但若你也去……”封無心努力壓製怒火,此舉若真能還洪詩自由,為何不為:“可多救許多人,綠柳山莊上百條人命係於你身。”
“那麼我呢?我大哥呢?”秦葵將折扇展開又合上,合上又展開:“封無心,每次你做決定有沒有考慮旁人?”
話一說出,再無顧及:“建鄴城中你獨斷獨行為洪詩頂罪,你有想過他真正想要什麼?結局又是如何?”
“你別說話,聽我說。”秦葵大聲喝製封無心:“玉門關外,你棄李治而去,情願斷情絕意也要將君王寶座捧到他手中。還自以為是為他設想,美其明曰孝義不可違,君王之道首尊孝義。結局又是如何?”
秦葵越說越急,鬱積心中兩年的怨氣全都發作出來:“你的情義的確很純碎,的確不帶半份功利之心,卻純碎得讓人心寒。你把愛你之人放到火上烘烤,你讓洪詩欠著你李治欠著你,而你呢?”
秦葵湊近他,死死盯著那雙美得要命的眼睛:“而你呢?你作男寵輪娼妓,卻擁著為情犧牲的大義,被那些公子哥捧得忘乎所以。封無心你善良,你好人,你的這份好害苦了許多人,將來還會害死許多人。”
這席話的確讓封無心心驚:“你居然如此想我?我果真是追逐名譽之人嗎?我真會如此不堪嗎?”
“是!”秦葵不想傷他,卻忍不住要說:“你確實如此。”
其實秦葵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可是,就因為你的愛太純碎,我才會發瘋的愛著你。洪詩、舟默、李治、孟呈之、殷雅伯這些人才會甘心為你而死。
“我……”封無心掙紮著說:“我隻是想讓他們活得更好,過他們該過的日子。洪詩若沒認識我,本該娶洛琪生兒育女,李治若沒遇見我,本該順利登基為帝,我隻是想還他們本來的生活。”
“已經遇上了。”秦葵將心中積怨發泄完畢,就開始後悔了:“若要愛你的人活得更好,隻該是相伴一生,再無其他選擇。”
“你說完了?”封無心逼迫自己不去細想,此刻也不是糾纏對錯的時候:“說罷,如何才肯救?”
“你還真是了解我啊。”這句話實在是傷到秦葵了:“從前為救洪詩你幾次三番用自己做交易,現在輪到我秦葵了。”
“為何曲解我意?”封無心覺得事態有些失控:“秦葵,你到底想要什麼?”
秦葵展開秋水人家,昂頭大笑:“我要什麼?劍蘭公子一清二楚。”
“我答應你。”封無心猛的站起來,又緩緩坐下:“救活他,我跟你回鳳窟。秦葵不死,劍蘭公子再不入世。”
無數次請求同往故土,封無心均是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實在逼得急了,也就雲淡風輕笑著拿穿越時空之事搪塞。
如今盼了兩年願望終於的成為現實,秦葵卻無半分欣慰。望著一臉決絕的封無心,秦葵覺得心一點點往下跌,終於砰的一聲摔至粉碎。
“我!”秦葵一字一頓的說:“救不了。”抬腳就走。
“秦葵——”封無心大聲喊:“我現在就陪你,你要怎樣都行,都聽你的。”
秦葵猛吸一口氣站穩,忍了半晌才擠出一句:“好,好得很。”回過身去已換了一副臉孔,桃花眼一眯:“請劍蘭公子沐浴後榻上相侯。”
望著揚長而去的秦葵,封無心乏力的爬到幾上:“我TMD算是什麼?我做的這些TMD算啥。”
兩年多相處,秦葵的性情多半還能捉摸的,他愛美色並不濫情。雖說對敵人陰毒,下手不留活口,但對待友人脾氣豁達。大凡小事無傷大雅,他都過得去。
李治命在旦夕,早一刻進宮多一分希望。封無心不明白,對自己言聽計從的秦葵為何犯了邪性。他知道秦葵臨去那句是氣話,依他的脾氣,也不屑趁人之危。
也不知道秦葵賭氣去了何處,封無心逼迫自己不再多思,換上李治最愛的裝束,披件黑色鬥蓬由迷道離開迷宮,直奔皇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