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也不看他，沉著臉緩緩就著一碗湯汁吃，桌上擺了十幾樣菜硬是一口不嚐。
    封無心不敢繼續胡鬧，隻慢慢抬起眼皮觀察李治的神情。卻見他臉無半絲人色，冰涼涼的瞧不出好歹。心中思量：京中若有人來該是義弟夜心，更是不敢造次，低眉順眼的夾東西吃。
    一屋子宦官宮娥寂靜無聲，隻聞得箸碗碰撞細細的清脆。靜然飯畢，好不容易熬到奉茶，李治斜靠在上座說：“如今人在哪？”
    便有宦官苟著身子進來：“回殿下，鎖在廊下呢。”便回頭壓著聲音傳話：“將人押來。”
    坐在一旁的封無心心中更是忐忑，卻不敢貿然發話，隻捏著衣角死死的盯著門前。
    稍會兩名侍衛就拖著血肉模糊的人來了門前，並不進屋隻在廊中跪著：“殿下，人帶來了。”
    封無心仔細看看確不認識，方鬆口氣。
    那犯人已用過刑，一身血汙跪也艱難，卻依舊叩頭不止：“求李治殿下開恩啊。”
    李治端茶的手一伸，便有人接過去：“你入王府幾年了？”
    “奴才沒用，沒能好生伺候殿下。”那人已是渾身顫抖縮成一團：“奴才十三歲進王府，算來已八年了。”
    “若是新來我也可饒。”李治手托在椅上仰著臉想了想：“可你是老人了，該知本王的規矩。”
    跪著之人連求饒都忘記了，隻一昧磕頭，直磕得鮮血迸裂好不恐怖。
    “虧得無心公子有趣，為本王想個好法子。”李治一雙眼睛半眯著看向神色自若的封無心：“拔了舌頭喂狗罷。”
    封無心猛將臉扭開去，耳邊隻聽李治冷冰冰的說：“本王身邊多了什麼人，少了什麼人豈是奴才該說的。今算是一個教訓，若再敢議論無心公子，拔的便不是舌頭。”
    此刻方知那人過錯隻是議論了自己，李治果然冷酷殘暴。有心為那人求情，有念著夜心，隻好死咬著鋼牙一聲不吭。
    院子外傳來一聲慘呼，李治終於起身：“本王乏了。”顧自走進裏間。
    “來呀——”便有宦官吆：“王爺沐浴了。”
    封無心依然不動，眼前眼花繚亂的人進進出出仿佛不見，也不知坐了幾刻恍惚中有人在喚自己。
    茫然扭回頭望著身後麥兜：“公子走神了罷。”麥兜見封無心回神才說：“殿下命奴才領公子去會舊人。”
    坐下紅木雕花椅便翻倒了：“還不帶路！”
    隨著麥兜走出後院穿過侍衛們居住的東西兩廂跨過月洞門，便來到官驛西樓。這西側房舍簡樸，想必是接待普通官員之所。
    整個西側漆黑寂靜，唯有一點燭火飄飄浮浮於盡頭閃爍。
    “公子自去罷。”麥兜便將琉璃宮燈遞上：“奴才在此處候著。”指了指身邊石凳。
    封無心也不多言接過宮燈匆匆朝燭火行去，一路責怪夜心不聽自己安排跑回建鄴，又奇怪短短數日，夜心怎麼跟太子搭上了關係。
    封無心見門虛掩著，知是等著自己，將燈籠掛到廊下推門而入：“心弟，你怎麼……”已被人從身後抱住。
    不是夜心，夜心絕不會對自己生出這般心思。更不是洪詩，他身上的氣息自己再熟悉不過。封無心沒有掙紮，身後人氣息飄來，他已知是誰。
    “還是你先找到我。”依著抱著的火熱，封無心什麼都明白了，任由舟默牢牢的摟著自己，柔聲說：“還好嗎？”
    “早知今日。”舟默將臉埋進封無心耳後：“我在那邊何苦忍那麼多年。”這人想必早將封無心現下境況了解清楚。
    “舟默。”封無心便扭過身去看他：“更黑了，也更帥了。”舟默的唇便撞了上來，狠狠的疼卻溫暖。
    舟默霸道伸出舌頭掠奪索求無休無止，仿佛要將許多年的忍耐一次討要回來，鐵箍一般手臂越箍越緊，似要將人揉進自己的身體。
    封無心隻稍作猶豫便不顧一切的反攻回去，倆人在21世紀皆有過情愛，此刻更是棋逢對手，沒有那些古人禮教束縛，隻傾盡所好取悅對方。
    不用交談也明白該怎麼做，倆人額頭頂在一齊，燎原的眼神灼傷了彼此。
    “技術不錯嘛。”封無心仰著臉靠在茶幾上笑。
    舟默雙眼火熱尚未退去：“你也不賴。”
    “本王覺得足夠了。”一個冷冷的聲音從地府飄進屋來：“封無心，你在做死。”
    舟默站起來幫封無心拉好衣衫，縱然先前的姿勢尷尬態度並不卑微：“李治殿下千歲。”又抹了下嘴。
    “舟統領，你很好，的確很好。”李治臉色已經發青，陰毒的目光越過舟默鎖定身後之人，冷笑牽動嘴角：“你過來。”手中的利劍抓得愈發牢了。
    封無心想了想輕聲在舟默耳邊說：“他不會殺我，長安見。”便走了出去。
    “無心！”舟默還想說什麼，卻見封無心也不等李治，竟顧自走遠了。
    “舟統領連夜回京罷。”李治回身之時手中死捏的長劍已然出鞘，一劍將跟得最近的宮人喉嚨割破。
    “王爺饒命！”其餘宮人慌忙跪到：“奴才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
    “本王隻相信死人。”劍氣翻飛已將一幹人等盡數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