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希睜開眼，伸手擋住耀眼的陽光才看清問這話的人，男生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紀，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給人很幹淨的感覺，隻是臉有點圓，不過很可愛。
    他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這個男生。
    男生有些害羞的說：“我叫方榆，是高三二班的。”
    見方榆像個想要搭訕的小姑娘一樣，賀希覺得有些好笑，他簡單的介紹了自己，剛想逗逗他就看到張浩往這邊跑過來，叫他一起去吃飯。
    “我先走了。”賀希說著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
    方榆楞楞地說：“好……”
    同方榆告別後，賀希和張浩一起出了校門，打算找家鋪子隨便吃點東西，下午還要接著考試。
    張浩大口吃著碗裏的麵，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後才問道：“你認識方榆？”
    “不算認識。”這家的冷麵很好吃，賀希加了不少辣椒，嘴唇辣的通紅。
    張浩：“哦，我剛才還好奇你怎麼和他混到了一起。”
    賀希喝了口水說：“他怎麼了？”
    張浩：“也沒怎麼，就是他好像有點不愛搭理人，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沒接觸過他。”
    賀希倒是沒覺得方榆不愛搭理人，也許是他太害羞了吧。兩人沒再多談方榆的事兒，張浩同賀希講著上午誰考試抄被老師發現了，誰又怎麼怎麼樣。
    賀希似笑非笑地說：“你觀察的倒挺仔細。”
    張浩不自然地咳了一聲，解釋道：“題太難，會的全寫了，剩下的都是不會的，幹坐著也沒意思，就多看了兩眼。”
    賀希擦擦嘴沒說什麼，也沒提張琳琳提到張浩的事兒，他們的年紀太小，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他能做到的隻是不摻和，一起隨緣吧。
    學校的老師判卷效率一如既往的高，沒過幾天成績就下來了，賀希的成績很穩定，依舊是第二名，第一名還是張琳琳。張浩的成績倒是有所進步，總分比月考高了二十分，排名也上升了不少，他把卷子拿回家後，張母將兒子一頓誇，還拎了兜雞蛋送到賀希家，想要謝謝賀希幫她兒子輔導功課。
    賀希哪裏會收，他笑著說：“嬸兒，我沒幫上什麼忙，成績提高是張浩自己努力的結果，雞蛋拿回去吧，隻要你不嫌棄我有時會過去蹭飯就好。”
    “你這孩子……嬸兒哪能嫌棄你，稀罕你還來不及呢。”張母見賀希不收也沒強送，和賀希說了半天話才回家。賀希倒不是和張母客氣，他確實沒幫上什麼忙，一個人想不想努力還得看自己，別人說的再好聽也沒用。
    ……
    父母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沒發現賀希賣鹹菜的事，讓他有些放鬆了警惕，可這天晚上李玉琴回來後臉色卻不太好，賀建國更是眉頭深皺。
    飯已經做好，賀希剛要去把飯菜端出來就聽李玉琴說：“賀希，你給我過來！”
    賀希一聽母親的語氣直覺不妙，心裏差不多有了猜測，他走到李玉琴麵前叫了聲：“媽。”
    “你還知道我是你媽啊。”李玉琴瞥了他一眼。
    賀希知道母親沒把話挑明是在等著自己承認，他低著頭說：“沒告訴你們賣鹹菜的事情是我不對……”
    李玉琴氣笑了，指著賀希說：“賀建國！你看看你兒子主意多正，這麼大個事都敢不跟家裏說，我這當媽的居然還是從別人嘴裏知道的。”
    賀希賣鹹菜的事村裏沒幾個人知道，張浩算是一個，再就是賀榮一家子，張浩絕對不會出去亂說，多半是賀榮又在亂吠。
    賀建國倒沒李玉琴那麼生氣，他語重心長的說：“兒子啊，你快要中考了，別總把心思放在沒用的事兒上，錢你不用擔心，我和你媽肯定能供得起你。”
    李玉琴可沒那麼好說話，她敲了敲賀希的頭說：“小兔崽子，帶我去看看你的犯罪窩點！”
    賀希：“……”
    沒辦法，賀希隻得帶著母親來到自己房間，掀開垂下的床單，指著床底的那堆壇子說：“都在這兒。”
    李玉琴和賀建國看到壇子後著實嚇了一跳，他們以為兒子賣鹹菜不過是小打小鬧，把醃多了吃不完的鹹菜賣出去而已，哪成想他竟然醃了這麼多！
    李玉琴指著賀希半天沒說出話，賀建國問道：“你到底醃了多少斤？”
    賀希放下床單說：“二百斤。”
    李玉琴和賀建國雙雙無語，他們沒想到賀希這麼敢幹。
    李玉琴審問道：“你哪兒來的本錢？”
    賀希當然不會把自己賣搖鞭的事抖落出去，他說：“平時攢的零花錢，鹹菜蘿卜都是咱家的，成本很低。”
    李玉琴：“所以你每周周末都出去賣鹹菜沒在家學習？！”
    賀希解釋了自己和金老板的合作關係並保證自己真的有認真學習。
    李玉琴看到賀希明顯比以前粗糙一些的手心裏不太好受，醃鹹菜很累，可孩子為啥會去賣鹹菜，還不是因為家裏沒錢，有錢兒子還會這麼折騰嗎？
    李玉琴想著想著就紅了眼眶，她有什麼資格去怪兒子，要怪也該怪他倆沒本事。
    賀希一見母親掉眼淚就慌了，他寧可挨打挨罵也見不得她哭，他跑過去給李玉琴擦了擦眼淚說：“媽，你別哭啊，我錯了。”
    賀建國看到老婆哭也慌了，急忙過來哄媳婦兒，還橫了賀希一聲：“你看你，把你媽惹哭了吧！”
    “誰讓你衝我兒子吼的。”李玉琴眼睛一瞪，臉上還掛著淚。
    賀希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他料想過父母知道他賣鹹菜後的狀況，可卻沒想到會是眼前的這種場麵。。
    李玉琴情緒穩定下來後說：“那個老板下次來取鹹菜時你跟他說一聲，咱們家不賣鹹菜了，你好好學習就行，我和你爸還指望你考大學呢。”
    賀希知道母親的意思，可他不想這麼去做，他說：“醃鹹菜對我學習沒什麼影響，而且我和老板簽了合同，不賣鹹菜就違約了。”
    這話當然是賀希編的，這年代還不流行簽合同，況且他沒滿16周歲，根本就算簽了合同也不作數，可如果他不這麼說，母親肯定會讓他收手。
    李玉琴對合同的事不太了解便當了真，賀希同她說了賣鹹菜的收益，她沒再說什麼，讓他早點睡，夫妻兩人回自己的屋子商量去了。
    賀希有些無奈，想要去聽聽他們在說什麼，可又怕被發現，直到肚子咕嚕咕嚕叫他才發現，他們還沒吃晚飯。這麼長時間過去飯菜早就涼了，賀希把飯菜又熱了一遍端上飯桌，敲了敲父母的房門說：“出來吃飯吧。”
    他坐在飯桌等了半天李玉琴和賀建國才出了屋子，一家三口飯桌上難得地沒說話，吃過飯後，李玉琴告訴了賀希他們兩口子的決定。
    “還是那句話，你快中考了，把時間用來醃鹹菜肯定是不行的，我明天去把工作辭了，以後我來醃鹹菜，順便看著你的學習。”
    這是李玉琴和賀建國商量後的結果，李玉琴的工作是臨時工，最近他們廠子的生意也越來越不景氣，離黃不遠了，而且賣鹹菜一個月賺的錢和她的工資沒差什麼，她還能有時間看著兒子學習。
    賀希聽到這話一愣，隨即陷入沉思，他想起了自己中考前的那段時間母親的確失業了，不過是被辭掉的，但沒過多久她又找到了新的工作。
    隻是那份工作太累，幾年下來累得她滿身是病，現在辭職很好，醃鹹菜不算累，一周醃兩百斤就行，他在家時也可以幫幫忙。
    賀希同意這件事後，把醃鹹菜的方法教給了母親，讓她不要告訴別人，李玉琴又不傻，當然不會往外說。
    事情算是圓滿地解決了，賀希心情不錯，前段時間也有一件令他高興的事，那就是家裏聽了他的建議，今天開春時種了紫皮蒜。可放眼望去村子裏隻有他們家種了大蒜，剛開始李玉琴和賀建國有些不安，但種都種了，總不能挖出來再種玉米吧，再說現在種也來不及了，說不定那個消息會是真的。
    總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賀希相信他們家的日子會越過越好，上輩子的狀況絕不會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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