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
       好人的標準是安分守己：隱忍麵具、塗抹偽善、怯弱寬恕，我做不來，我背道而馳。
       人不犯我，那倒還好，但隻要侵犯到了我一毫，讓我感覺自己的空間有不被尊重的忿懣——
    我會痛下殺手。
       我會翻攪他的心髒，把那噴薄著血液的跳動連帶血管扯出來。
       在地上狠狠地踩踏。
       也許，我是比別人要少了一種敬畏和恐懼感，所以我沒有約束。
       所以我13歲時，殺了第一個人。
       那是在末世，殺人放火法律管不著，拖曳破碎肌理的喪屍滿城市遊蕩，從樓房中像開罐頭，找東西塞他的牙縫。當權者早已撤離了，換一個地方繼續養尊處優，作威作福。
       我們是被拋棄的一代人。
       卻不是被遺棄的，我們缺了當權者可以活得更好，隻是每天逃亡切割頭顱的日子啊……終於是有些無趣了。
       滾燙的血液濺在我臉頰上，再也激不起腎上腺素的興奮。
       日複一日的斬殺喪屍，我還跟這些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看來是時候，找點樂子了。
       沒等我找樂子，刺激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我13歲時殺人的過程是很好玩的，但我覺得這個新遊戲比初次宰人還要有趣。
       這是超高的評價，因為我第一個殺的人是個衣冠禽獸，他強奸了我的妹妹。還用極其卑劣的手法，極其拙嫩的手段，他沒有成功的幹上一炮，倒是把我妹妹給殺掉了。
       相比而言我要成熟得多，初次殺人，我幹的相當利索，手法相當解氣爽爆，現在的我來評價都得服氣的說：
       我真是個殺人天才。
       所以“13歲的殺人經曆”，對我來說就意味著一等一的趣味評價。
       幾天後我洗劫了一個百貨商廈，跟我搶奪的中年人沒幾下就敗下陣來，我拿走了他的瑞士軍刀，好心用布掩蓋了他的臉。
       搞了不少漂亮的衣服。我還是喜歡幹脆利落的帽衫夾克，方便，但妹妹很喜歡小女生的東西，我也喜歡她粉嫩的樣子，蓬蓬裙蝴蝶小靴子都是給她的。
       我轉著匕首，心情很好。
       回去開冰箱，拿水果酒喝。裏麵的東西位置變了，我沒管，這年頭逃亡的人忒多，拿我點東西也管不完。
       妹妹乖乖巧躺在床上，白皙的身體自由伸展著，清純的X感，毫無知覺的任我為所欲為。
       我銜她水潤唇吮吮，算是個回家吻。
       一雙詭秘的眼，從櫃子間隙的黑暗，含血絲帶嘲弄的盯著我們。
       我正言不看，直接甩手，匕首紮入陰影綻放出一朵血花。
       片刻，那眼又陰魂不散的浮現。
       “有本事滾出來啊。”
       “桀桀”它盯著我惡意笑了，沙啞的笑聲非常難聽，“你這妮子有點意思，正常人不都問"你是誰"嗎？”
       “對不住，我還就不是正常人。”我在床上坐下，翹著腿，“給你三秒，滾出我家。”
       “藍生，我是給你帶好消息的。”眼好像無奈似的晃晃，“一個遊戲。”
       “不感興趣。”
       “喔？你的妹妹會很感興趣的。”
       我停住。
       片刻後開口問：
       “關於什麼的？”
       “生存遊戲。”
       “我每天活著都是生存遊戲。”我看不上眼。現在？哼，喪屍、肆虐的病毒、愛人的缺失，還有哪個遊戲的設定會比這個慘？
       “那不同。”
       “在這個世界，你除了接受就是逃避，但在生存遊戲中，你可以選擇改寫。改寫規則，也會改變你在這個世界的命運。”
       “我在那裏救了妹妹……”
       “她在這個世界也會複活。”
       我被引誘了。
       “其他的參與者？”
       “他們都是和你一樣的人。”
       去唄，會參加這個遊戲的都不是什麼善茬，應該還是蠻好玩的，要是真有意外收獲……那當然最好。
       最誘人的還是，可以編寫這個世界的規則。
    主辦遊戲的機構派了車來，很普通的大巴，車牌號“FK32410”，也沒有什麼特殊。
    上車時一個女人正在抱怨，把塑料車椅拍的撲哧撲哧響：
    “還以為有豪華房車坐呢，這個遊戲不會是惡作劇吧。”
    她忽然扭頭瞪我：
    “你是誰？”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意識到她不是在跟我說話。
    應該說，隻有第一句是跟我。
    我身後突然鑽出了一個人，就從椅子下突兀的冒了出來。
    下巴擱在我肩頭，兩隻手臂來摟我的腰：“生生，我好想你~”
    粘粘糊糊的聲音很惡心，我麵無表情，女人因為被無視很不爽的叫喚：
    “喂——是我在跟你說話。”
    “長臂猿，把你的毛臂放下去。我不想破壞今天的心情。”
    “嗯，生生想揍我嗎？來吧，打是親罵是愛啊。”
    惡心。
    我沒理他，找個靠窗的位坐下。
    “什麼嘛，原來你們認識。”女人嘟嘟囔囔坐下，一開始她對柏廉的警惕，現在莫名又消失了。
    但她掃著柏廉，一眼一眼的，好像一開始的警覺變成了興趣。
    這可不是好的現象。
    但那又如何呢，我事不關己。
    就這樣她還嚐試著跟我搭話：
    “你們真好呢，有認識的人，這樣有隊友會顯得超簡單了吧？？”
    “遊戲最後隻會有一個勝出者不是麼？”我打斷她。
    “噯？是、是的。”
    “當鍾聲響起的時候，無論是多麼熟悉的人都會變成敵人。因為是隊友所以就不忍心下手的困惑，不是反而變得麻煩了？”
    “按道理是這麼說啦，可是……”
    她被我噎得夠嗆，等別人上車就忙著跟新人搭訕去了。
    “生生，真巧啊，我們要在一起玩這個遊戲。”柏廉坐在我的後麵，手不老實的來摸我的頭發。
    “也不算很巧吧。”
    都不是什麼好人，在這種場合遇到有什麼好驚喜的。
    前麵，那個女人已經勾搭到了一個大學生樣子的人，在聊各自為什麼會來這兒：
    “我是殺了前夫，那個家夥……呸，真是想CUT掉的一段人生。”
    “其實我來還是比較吃虧的，隻是在打工送郵遞的時候，不小心撞倒一個過馬路的老人啦。”大學生看上去很無害，一笑就會皺起淺淺的笑紋從臉上蕩開。
    “嗯，是很倒黴啊。”
    “所以人不走運的時候喝涼水都是會塞牙啦。”
    “嗯嗯。”女人點點頭很讚同的樣子，忽然想起來扭頭問我，
    “那藍生呐，看起來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國中生啊，怎麼會來參加這個呢？”
    我不想被她盤問，言簡意賅的回答：“殺了一個大學教授。”
    “哦哦，藍生你也是仇恨知識分子的嗎！”女人拍著椅子大叫，找著陣營一樣興奮，“其實我殺掉我前夫也是因為很煩他啦，他也是個大學教授，每天說的話都聽不懂真的很討人厭呢！”
    當然不是，把真正原因告訴你怕你嚇昏過去啊。
    “還好啦，我以前也是次次拿年級第一的優等生哦。”
    “好厲害！”女人露出很蠢的敬佩神情，“那麼那個帥哥呢？是因為迷戀的女生太多很煩所以辣手摧花的麼？”
    我捂臉。
    “差不多吧，確實是因為情殺。”大巴車的最後一排忽然傳來聲音。一個戴著金框眼鏡的男人坐在那裏，西裝合身妥貼，發蠟抹的一絲不亂，薄唇，整個散發著冷淡禁欲的精英氣息。
    每個人都不同程度的表現出了驚訝——
    一直沒人發現那裏有人。
    “喂你誰啊，憑什麼替我回答！”柏廉炸了，噌一下站起來，球衣帶著濃濃汗臭味差點把我熏暈。
    我捏著鼻子。
    那個男人也很嫌棄的拿出清新劑，在空氣中驕矜噴了幾處。
    居然隨身帶著空氣清新劑，很龜毛啊，這個男人。
    柏廉也很氣憤，怒氣衝衝：
    “很討厭啊鬼毛精英男！你無能嗎，把話說清楚啊！！”
    “你自己不是最清楚。”精英男冷著臉，“明明沒有X能力，卻又要借用女人的鮮血來達到X高潮，無能的是你吧。喜歡的方式就是去毀滅……又看中了一個獵物嗎？連環奸殺犯。”
    柏廉僵住了，高高壯壯的身體罩上陰霾。攥緊的拳生硬，讓人感到一種無力的羞辱感。
    女人捂住嘴，在前麵驚恐的“啊”了一聲，我忍不住有趣地笑了。
    這個男人……擁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呢，是個預言家一樣的存在。
    很強勁的對手。
    遊戲開始好玩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