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誓》 三、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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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氣數已盡,舉目望去,九州之內處處戰火,不少割據一方的王侯、將軍、匪首接連稱王稱帝。
張雲天舉事至今,已占了東北三州,按理說,早應立國稱帝了,卻不知為何,連王都未稱,始終約束下屬稱自己為大帥。
張雲天本不叫張雲天,窮苦人家的孩子,都是以家中排行為名,他上麵有兩個姐姐,在家排行老三,是以,名為張三。
舉事之後,隨著勢力越來越壯大,這才給自己取了個名字——雲天,取的是“義薄雲天”的意思。
張雲天行事,始終義字當先,尤其對他早年結拜的義弟,更是照拂有加,不管得到什麼好處,都要與義弟共享。
他這義弟,自然便是李四。
李四生得一副好皮囊,在粗曠漢子紮堆的軍營之中看起來羸羸弱弱的,因和大將軍交好,得了個肥差,管著錢糧馬匹、軍需調配。
閑暇時,李四隻知道下地和種地的莊稼漢閑聊,半點軍功也無,戰利品卻能分得最好,軍中已有不少人看他不順眼,背地裏,都在議論大帥偏心,養個吃閑飯的小白臉。
隻有早年跟在張雲天身邊的人,才知道這李四絕不是什麼吃閑飯的小白臉,那本事,大著呢,多少次絕境之中,都是李四領著大夥兒走出絕境,其武藝謀略,更是不在大將軍之下。
如今,勢力眼見著越來越壯大了,人心也就越加複雜了,那些早年跟在張雲天身邊的悍將們個個存著各自的私心,見李四不為自己辯白,也保持著緘默,任流言越傳越開。
張雲天也曾聽過類似的流言,整肅過幾個嚼舌根的小兵後,他的耳根是清淨了,然,大帥偏心李四、與李四不清不楚的流言在暗地裏傳得更廣,不僅如此,大夥兒還暗自揣測大帥遲遲不稱帝的原因定是與李四有關,想著做開國元勳的人們,在背地裏更是把李四恨得牙癢癢的。
張雲天位居高位,加之事物繁多,自不清楚部將們的心思和底下人對李四的怨憤。李四作為當事人,哪能不清楚這些?何況,他本就生有一顆玲瓏剔透心,看人看事,隻需一眼,便能看穿其關節所在,自然知道底下人的齷齪猜想,也清楚某些人內心裏的貪戀和陰暗。
歎息著,李四嘴裏發苦,看著書案對麵請求自己勸張雲天稱帝的王半仙,半晌,才回道:“我再試試。”
王半仙得到準信,躬身一禮:“有勞了。”
“成與不成,還未可知。若是此事能成,還請大師卜算吉日,籌備祭天大禮。”
“好說好說,此乃分內之事,自然責無旁貸。”
驅鬼除妖,沒有見過真正鬼怪的王半仙那是一竅不通,隻會招搖撞騙地裝神弄鬼。但,提起陰陽風水、算卦相麵、挑選吉日,他卻甚是精通。如今,他已年過花甲,在此道的鑽研,比之從前,更是大有精進。
看到王半仙一臉欣喜的神色,李四不禁又苦笑起來。
將王半仙送出書房,李四重回書案後坐下,開始斟酌該如何開口重提三哥稱帝立國之事。
這王半仙才來月餘,哪裏知道大家夥為了勸三哥稱帝,什麼法子都用盡了,自己更是提過不下百次,隻可惜……
三哥的心裏,始終記著年少時所說的“同甘共苦”,然而帝位隻有一個。
在三哥心裏,怕是以為若他做了皇帝,成了自己的君上,便違逆了當初所立的誓言。
李四從未想過一向不拘小節的三哥居然會在此事上如此死腦筋!
年少時與三哥結拜時所說的話再一次浮現在李四的腦海裏,許久,他長長吐出胸中濁氣,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站起身來。
三哥稱帝是眾望所歸,此事,確實不應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