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過避實就虛，雖然我並不是一個太把自己當回事兒的人。
    江洋的脾氣發得實在當風口，很難不落人口實，不過即使不這樣，情況也不見得能比現在樂觀多少。
    書上常說，感情的事，誰認真誰就輸了。我好歹用這些來鴕鳥過。
    然而江洋眼裏的心疼來得太真切。
    這樣的真切，我不知道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到底能辨析多少，但我自己，似乎每一分都看得分明。
    許多年前我和Issac好像也是這麼開始的。
    盡管那時Issac有違本能的掩飾，甚至不惜用戲謔和無賴作為幌子。盡管他以為我從來看不透他。
    可他不知道，那些拐彎抹角的，他對我的疼惜，我從未視作理所當然。
    以至後來他跟皓子抱怨說楊譽把我養殘了的時候，我也不曾懷疑他對我的珍視。
    正是這份信任，我想，我和他才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吧。
    昨晚我是真的渴望他的懷抱。
    即使他毫不隱瞞他想完全掌控我的心思。
    在他眼裏，我和柳尹怡大概別無二致，要不然就是我的身份要更見不得光一些。
    他需要的隻是一份臣服。
    男人的占有欲有什麼道理可言？隻要氣氛對了，直接轉化成身體的某種衝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和愛不愛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隻有越得不到的，才越想得到。千方百計，越挫越勇。
    但我卻，還是渴望他的懷抱。
    如果他的意圖始於本性，這次換我妥協也無所謂。
    這是清醒著犯賤。
    隻一樣，那種心疼的眼神真的別再來了，誰的心都不是鐵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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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肴陸續上桌，江洋一件一件往我碗裏夾。
    一桌四個人，隻有我和倪珂完全沒有動作。
    我深知我的情緒對倪珂來說意味著什麼，果不其然，她突然開口說起高中時代的一些往事。
    從小米到Ron，她竟然知道我身邊的很多人，當然，包括楊譽和Issac。
    她說得很慢，好像回憶起來很費勁，又好像不是回憶費勁，而是把眾多回憶梳理成章，整個過程，讓她身臨其境，再去經曆一遍那樣的親密和分離。
    “總是聽不同的人，說起你。”倪珂嘴角的弧度上揚，卻是憂傷的表情，積存已久，無法排撻：“兔兔，你不知道，那時的你，就像遙不可及的一個夢，讓人看見了，就止不住的想追過去。”
    倪珂側開頭，視線遠遠投向玻璃牆外的蔥鬱。
    “小可……”一旁的瑛子，撲近抱住了倪珂單薄的肩膀。
    片刻後，原先的平靜倉促破碎，倪珂回過頭，目光像凝結在某處，又像沒有焦點，被記憶衝得四散。
    倪珂：“你總是一個人，不管你身邊站的是誰，兔兔，你總是一個人……是不是，從來就沒有誰，能走進你的心？”
    四目相對裏，倪珂的眼睛蒙上了一層薄霧，我突然無法解讀她對我的執著。
    我了解自己的孤僻，對人冷漠，性格毫無閃光點，十幾年如一日的不討喜。
    正因為如此，不靠近不親近，成為我很長一段時間的做派。牽扯太深的關係，容易讓我迷失自我，失去做人做事的分寸。
    倪珂從前與我鮮有交集，沒想到一句話的總結，鞭辟入裏。
    見我不否認，又或者根本沒期待我的答案，倪珂繼續道：“兔兔，看著那些人飛蛾撲火似的喜歡你，我心裏，真的很羨慕。”
    羨慕？
    “真的。兔兔，你不知道吧，那時，我真的很想……想像他們那樣，徹底為你瘋狂一次。”話帶哭腔，倪珂卻說得無比坦蕩，眼眶中忽然光彩流轉。
    我為她的認真吃驚，那種生氣勃勃，和之前的她簡直判若兩人。連對她不存善意的江洋，此刻都被她吸引了目光。
    “可是兔兔，我有什麼資格？”自嘲一笑，淚花嗆出眼底，倪珂抬手捂住了眼睛：“你身邊那麼多人，他們都那麼優秀，哪裏輪得上我？”
    “倪珂……”想伸手替她撫去不該有的哀傷，卻因為橫亙在彼此之間的距離，終究無法抵達：“對不起……”
    “對不起……我……我沒事。我隻是，太高興了！兔兔，能像現在這樣被你溫柔的對待，我真的，好高興！”
    倪珂說，能像現在這樣被你溫柔的對待，就已經，足夠了。
    ……
    仰起臉，她的笑顏清澈無暇。
    下鄂處的晶晶亮亮，卻耀眼得，讓我無法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