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lle 第二十一章 江山易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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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暨看起來有些疲憊,我原想把他堵在門外的話,在相視中竟然說不出口。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為難,無奈一笑,說:“不讓我進去嗎?”
如此一來我反倒沒了脾氣,短暫猶豫後隻得退開一步:“進來吧。”
陳暨隨我進屋,看見我收拾好的行李箱時,目光黯了黯。
“這段時間,你去哪兒了?”他問。
我打開電視,躲進沙發:“美國。”
他沉默片刻,在我身邊坐下,又問:“聽說你被中大錄取了,是嗎?”
我深知有些話題今天是無論如何逃不掉了,索性也敞開了說:“嗯。是。”
不知道他是在思索如何開口進一步求證,還是在判斷我對他的忍耐程度,視線不停在我臉上打轉:“嗯。報的什麼專業?”
“社會學。”我說。
“怎麼報了這種專業?以你的分數……”他顯然對我輕描淡寫的答案感到震驚,顧不得委婉,劈頭蓋臉就問。
“這種專業怎麼了?”我雖然對他的激烈反應早有預料,但當聽到他話中的輕視時,心髒還是揪了一下:“的確,這種專業比不得學長您的臨床醫學本博連讀含金量高,受人尊重!可是人各有誌,我不覺得有什麼好丟臉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說這專業不好。”陳暨也急了,試圖與我解釋。
我偏開頭不與他對付:“如果你不是來奚落我的,那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
陳暨一肚子話被堵在喉頭,表情既是無奈也是難受:“蔣楠,和我說明白就這麼不願意嗎?”
我覺得他的視線要在我臉上鑽出窟窿來了,卻不想向他認輸:“你要我說什麼?”
陳暨幾乎是脫口而出:“要是學費的問題,我可以……”
“陳暨!”我緊緊抓住抱枕的邊沿,眼中的情緒來不及粉飾,就厲聲打斷了他的話。
這分明又是一局死棋,那些想說又沒有說出口的話,即使逐個挑破,又能如何?
我明白這個道理。陳暨也明白。
……
後來陳暨沒有再說什麼,他在綜藝節目的笑聲中站起身。
離開之前,他再次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努力視而不見,卻也是滿心倦意,不敢妄動。
前車之鑒猶在,我與他,並不是什麼話都能輕易說開的關係。
唯有避免正麵衝突,或許才是此時能為彼此做的最正確的事。
030。
我回國的消息最終還是不脛而走。
Irene繼陳暨之後登門。
她對我的清減表示憂心,我不知道該如何寬慰她,看著她急切又無能為力的神色,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惡劣。
情急之中借故進廚房為她倒茶,心不在焉的被熱水狠狠燙了一下。
“皓哥和大輝最近怎麼樣?”為了緩解局促的氣氛,我主動引發了話題。
“都挺好的,就是……上次的事,皓子一直很自責。他……覺得是他自己沒做好,才……”Irene說。
我把茶杯輕擱在她跟前,淡淡笑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不在意那些。”
“兔兔,換個專業吧。”Irene卻說。
有那麼一瞬間我簡直無法直視她炙熱的目光。
其實我何嚐不想選擇我所喜歡的科目。醫科,或者其他理工科之類。
可有些難題遠比這些繁複的學術問題更難攻克。
雖然我也知道接受別人的施與援手會比較輕鬆。
隻是,之後呢?
當生活中的自己對那人形成了依賴。當自己習慣了那些溫暖的存在。
然後有一天,從前可以依賴的東西,可以依賴的人又突然離開。
剩下的我又要用多久的時光去適應孤獨,又要用多久的時光去消解記憶與思念。
我是真的怕了。
很怕。
誰也不能誓言永不分離。
Irene比我更明白曲終人散這個道理。所以當我毫無預兆的緘默,她便也停止了勸說。
……
忽然很想伸手拂去她臉上的憂愁,成長的代價如此之大,她還是一直想要為我擔下那份沉重。
“學姐……”我剛啟唇齒,又找不到接下去的話。
Irene低下的頭又重新抬了起來,我想我們之所以越來越寡言,必然是因為固執著那份舊情。
“兔兔,你怨我嗎?”Irene問。
該用什麼方式,才能讓一直耿耿於懷的她釋懷呢?
我陷入沉思。
“兔兔,這些年,是我沒做好……”她努力忍著哽咽,無比心疼的看著我。
我搖搖頭。
如果傷口痊愈有所謂的期限,那麼這些年看來,Irene你隻是不斷在嚐試用新傷來掩蓋舊傷。
楊譽說過,你不是他能出手的對象。
所以你們隻這樣一直在一起。
知己。好友。或是親人。對你們來說也許已經不需要區分得那麼清楚了。
種種身份不過是對你們情感的限製。
我想,如果可以,你一定希望能忘記他吧。
可他不肯饒過你。
即使消失在你的生活裏,卻依然活在你的習慣中。
江山易改。
我們都無能為力。
/
Irene:“兔兔,如果我能……”
我:“學姐,你不能。”
Irene愕然相望,短距離的對視中,居然醞釀出巨大淚感。
我:“別再勉強自己。”
Irene:“兔兔,我……”
我:“你看,你都已經這麼難過了。”
這是第一次吧,我把Irene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說給她聽。
她捂著嘴巴,在我麵前,終於淚如雨下。
/
那天夜裏,我夢到了楊譽。
和從前一樣,驚醒之後心髒仍舊狂跳不止。
我不知道別人是如何接受自己如此熟悉的一個人突然銷聲匿跡在自己生活裏的。
明明還可以感覺到他的體溫,明明還可以感受到他舉手投足帶給你的溫暖與安心,可當你想要抓住他的手,想要緊緊抱住他的時候,卻發現這個人早已不在你的世界裏,那種力不從心。
就好像,能要了你的命。
031。
然後,就到了新生報到的最後期限。
皓子說來送我,我笑笑說我自己一個人能行。
他沉默之後歎了口氣,囑咐我注意安全,卻在掛斷電話之後給我發了短信。
他說:我在。
我捧著手機看了一路,簡單兩個字,好像能讓時間都停住一樣。
直到校門內漫天的迎新橫幅陸續映入眼簾。
形形色色的年輕麵孔,或朝氣蓬勃,或個性彰顯。
沒有了青春裏最跋扈最尖銳的顏色。
大學,將我肆無忌憚的十七歲,永遠定格在過去。
/
“你是蔣楠?”眼前出現的男人一口純正普通話,臉上,是北方人獨有的陽剛氣。
我放下填表的筆,負責資料登記的學姐笑眯眯的把我填好的表格接了過去,說道:“這是你室友吧?都來這等你兩天了,真難得。”
說完用欣賞的眼神看著那個男人。
男人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對我牙牙笑道:“你好,我叫江洋。嘿嘿,你可以叫我大盜。不過我今天不是來劫你的。”
我報以不解之色,心裏是微微的起伏。
應付自來熟的技能我早已練就,隻是,眼前的江洋,有著區別於其他的特質。
難以言述。
“你別這樣看著我啊。”他拉我走出登記的隊伍,嘴角輕輕上揚著,非常明朗的樣子:“我那什麼,其實就是你室友,不過就比你來早了幾天。我看學長學姐他們接人也忙,怕顧不上你,所以才來這等你,真沒惡意。”
“嗯。你好,我是蔣楠。”我撤回愣在他微笑裏的目光。
地上的他的影子,欣長筆直,在稀疏的葉蔭中尤為醒目。
他伸手接過我的行李,對我說宿舍的各位恭候已久。
說完他轉過身,示意我跟上他。
我將信將疑,加快腳步追上他的步伐。
大學,真如他所述是如此熱情友愛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