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若聽那件事之後，無琛便搬離了竹苑，那個她初來乍到一直生活到現在的地方。
    盡管有些不舍，但那裏的確也充滿了最豐富的情緒，悲或喜，卻都已成往事。
    墨竹上神直接任命她為主事，代替了若聽的位置，幫夢騅分擔一些事。
    她搬去了離墨竹上神更近的地方，僅有一林之隔，雖平時她不敢越雷池半步，但在別人眼裏卻是天賜的福氣，便也管不住那些閑碎的嘴了。
    人界有句話，叫做日久生情。
    這情究竟是什麼，該不該生，是真情，還是天命使然。
    無琛不明白，所以很苦惱。
    她不敢越雷池半步，連生起的心思一點都沒有，可那人隻要一個瞬息，便能輕易地來到她身邊。
    大抵是知道外麵那些流言蜚語都是針對無琛的，所以容墨竹從來不單獨傳喚無琛，隻是偷偷地來悄悄地去。
    無琛有時候會忍不住想道，若他還是夢中那個溫文爾雅的城主，一直孤寂的他遇上一個肯為他付出一切的女子，若她是那人，是否還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但那終究還是夢境，不是現實。
    而現實是，他依舊是高不可攀的上神大人，她卻隻是神界最卑微的侍仆。
    算來算去，每隔幾日，上神大人都會來她這兒，或是聽他說，或是相視無言，可，這已經連續七天了……
    不不不，她想，她一定是瘋了，著魔了，才會如此惦念。
    難道真如若聽所說的那種感情一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也會有這種感覺嗎？上神大人呢？
    或許這份心意並不是真的，而是天命的障眼法，為了讓她步它已寫好的路，赴已寫下的果。
    天命，讓她成為，他的劫。
    而螻蟻，向來沒有拒絕的權利。
    無琛搖了搖頭，甩開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並且把這些都歸結於七日前最後一次見到容墨竹時被他帶下了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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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執著玉盅，笑意吟吟地看著她，看著她拿起竹筷，看著她夾起一口菜，看著她咀嚼入口。
    無琛並沒有羞澀之意，卻食之無味。
    “你不請我吃嗎？”
    “上神大人是不需要進食的。”
    “不不不。”一連續的三個不字，終是讓無琛抬頭看了她一眼，而後繼續低頭扒著飯。
    “不是為了飽腹，而是為了味道，莫不要過了萬年，口中的鹹淡也不知所謂了。”
    無琛點了點頭，難怪每殿都有專門為上神大人做膳食之人。
    說起膳食的手藝，善秀仙子可以說是獨步神界也不為過，隻可惜發生了那件事情。
    似是知道無琛心中所想，容墨竹不知從哪兒變出一雙竹筷，從她懸在半空的筷中奪走了一塊肉，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善秀成親後，她丈夫卻害了莫名的怪病，長老團以條件誘惑，善秀她，”容墨竹歎了一口氣，“終究還是當初那個元荒初期的善秀，自是將這件事告知了我。”
    “嗯。”無琛應了一聲，筷子卻不曾再夾菜，也不曾繼續吃飯了。
    “天色已晚，上神大人應去休息了。”
    “怎麼？才落日，你剛食完飯，不用出去散散？”
    “無琛惶恐，還是不了。”無琛放下碗筷，垂下眼眸，低聲回道，一副急切切想要他離開的模樣。
    容墨竹的眸色暗了暗，遲遲不肯離座。
    無琛也遲遲不肯抬頭，兩人就這樣陷入了焦灼。
    “罷了。”
    無琛剛鬆下一口氣，手腕傳來一陣冰涼觸感，一個呼吸間，便是換了個地方。
    無琛並不識得這個地方，但聞進鼻中的空氣多了一股誘人的香味，這是有溫度的，比神界擺上瑤池盛宴時還要熱鬧幾分。
    寬闊的街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紅繩結，各種織法，各種花色，每一樣都不同。
    嬉笑聲，打鬧聲，成一片漣漪，炸開在耳邊。
    無琛有一瞬間的目眩神迷，幾個小孩拿著一串冰糖葫蘆瘋了似的跑著，不小心撞著了，好在身旁的容墨竹一個攬腰的動作，將無琛護在了懷裏。
    “公子，給你家夫人買一個吧！”一個年歲已高的老婦人挽著一籃子的紅繩結，各式各樣的，她滿臉含笑著說道。
    無琛下意識想搖頭解釋，他卻在她耳邊輕聲地如同囈語般，道了一句，“好。”
    無琛不知老婦人何時離開的，隻是當一個漂亮的紅繩結被放到了自己的手裏時，無琛才脫離了那個有些微冷的懷抱。
    他說，人界把這個叫姻緣結，贈予喜歡的人，他若接受，那便是一樁天大的姻緣，從此恩愛到白頭。
    他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帶著笑，微微低頭注視的模樣，很是引人注意。
    今日是七月初七，是姻緣節，所以街上熱鬧非凡。
    他想她一定是沒有見過這種場麵的，便想著帶她來見識一下異界的風光。
    那一夜，他帶著她逛遍了整一條街……
    這是這些年來，無琛能憶起的最開心的時刻。
    可她告訴自己，這不是情之一字所謂，他時刻接近自己，都是因為兩個字，“天命”……
    月色迷人，清冷的光輝給無琛的視線渡上了一層模糊的色彩，累了，就睡吧，誰知道明天醒來後會發生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