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源泉 【009】灰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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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有兩種,一種是急切回家的腳步,還有一種是不急不慍地遊蕩。
他把女人帶到一家西餐廳,走到他預定好的座位,然後給服務生打了個招呼。
他很嫻熟地遞上兩個高腳杯,並且倒上了酒水。
兩人坐在很荒蕪的一片區域,光線很暗,還有個小隔斷。
餐廳裏響起了優雅的小提琴聲,曼妙充滿浪漫色彩,同樣的神秘和委婉。從女人的表情來看,她像是沉醉在這琴聲中。
歌曲像是在歌頌一段偉大的愛情,旋律悠長,曲風卻幹淨輕快,那演奏台上的小提琴家,像是攜著神造的樂器,俯視並洗滌著人世間複雜的情感。
女人把一雙眸,隱沒在昏沉的光線裏。
直到那悠揚的琴聲變成了輕快的爵士,她才從沉醉裏漂浮出來,敖雨望著她笑,她卻不知道以什麼方式回應。
那首小提琴曲唱出來是這樣:柏林的大街小巷/不久我就將離你而去/你們會不會/將我遺忘/難道我都不曾真的在這裏出現過/給我一家酒吧/在那些鵝卵石的街道上/帥哥滿滿的酒吧/我不能接受/你們超過一天/但是一天也就足夠/在這座城市/給我一個男孩/有一雙海藍的眼睛/我會無情地/挖去他的雙眼/他永不需要瞑目/他們將你生吞活剝的場景/在這座城市
這琴聲空洞,寂寥,嘲諷。
對同性戀的漠視,對舊社會的譴責,女人的眼裏噙滿淚花,在西餐廳柔和的燭光中閃耀著。
“怎麼了,是不是累了。”敖雨關切地問。
“沒有。”女人笑了笑,那笑顯然沒有了神韻,更多的像是一種慌亂和掩飾。
敖雨生來是個粗人,沒什麼藝術造詣和藝術理解,對於女人的感傷,他隻是覺得女人比較多愁善感。
就像是他不知道這首曲子的出處和含義一般,甚至他會覺得隻是優雅的噪音。
敖雨和女人在一起的兩天裏,發現女人有一個很不禮貌的習慣,就是會一直看表,好像很著急等著什麼事情。
吃了一些東西,和敖雨輪番甜蜜的曖昧,也是女人看了幾次表之後,最後看完一次,她突然很急切地要離開。
西餐廳的鍾表很準時地停在午夜十二點。
店主並沒有打烊的意思,女人卻匆匆忙忙,他的包很大不夠精致,不知道裏麵裝了些什麼東西。
“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情得走了。”女人幾乎是跑著離開的。
小提琴聲戛然而止,像是童話故事裏王子和灰姑娘的最後一曲舞,但是女人什麼也沒留下,隻留下一個倉促的背影。
敖雨不再覺得這女人僅僅是神秘了,應該說是奇怪。
王子可以沿著水晶鞋的線索去找灰姑娘,敖雨卻不知道下一通電話女人會不會接。
像是喝醉酒那樣,那感覺是沉醉卻令人向往。
此時的井辰一個人孤零零地遊蕩在偌大的城市裏。
他希望遇到敖雨,像上次那樣。
他更希望遇到隻身一人的敖雨,那樣他們就可以去喝酒,然後跌跌撞撞地回家,發生一些簡單卻曖昧的事情。
井辰穿過幾條街道,繞到了DIE酒吧的後巷,突然覺得尿急,跑進了這家屬於孤獨者的酒吧的荒涼廁所。
出來的時候,隨著一陣冷冽的風,漆黑的巷子那邊,一個冒冒失失的人突然撞到了井辰身上,先是聞到襲來的香水氣味,判斷對方是個女人。
可當井辰剛要抬頭打量,就發現麵前的那張美麗女人的麵孔,像是融化了一般,扭曲成一團,他的五官慢慢地在臉上遊動,像是液體一樣,重新固定下來,除此之外,他的頭發也在慢慢變短,不一會兒這張臉就變成了一張男人的臉。
除了他白的冰冷的膚色沒變之外,那張臉,完全不再是剛剛那張女人的臉,這張臉完全是一個少年的臉,和先前那女人麵孔有著天壤之別,隻是他身上依舊穿著那件女人的衣服。
井辰驚愕地叫出了聲,剛準備拔腿跑,卻咚一下撞在身後一輛高賽摩托車上,腳拇指撞的生疼。
那少年不知所措地拿手上的大包捂住臉。
拿包的那一刻,少年響鈴的手機從包裏掉了出來,那手機屏幕上醒目地一串電話號碼引起了慌亂中的井辰的注意。
像是黑暗中發現了一座熟悉的燈塔。
——這不正是敖雨的電話號碼嗎。
好在井辰之前和敖雨經曆了一場生死救贖,以至於看到這些不符合常理的天方夜譚之後,心裏還能平靜下來,井辰吞吞吐吐地問:“你是…誰…你怎麼有。。敖雨的。。電話。。剛剛是…怎麼了。”
說罷,井辰驚的是一聲冷汗,回想那黑暗中扭曲的麵孔,脊梁骨發冷,就是一陣後怕,他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好像自己離眼前這個“怪物”遠點更安全似的。
少年沒有做聲,他的眼神像是一柱融化不了的冰,他的膚色在黑暗中顯得很白皙,白的不正常,像是得了什麼病一樣,以至於膚色蔓延到唇上,唇也有些蒼白。
少年的氣質非凡,就像是動漫裏出來的人物一樣一塵不染,哪怕是穿上了女人的衣服,也毫無違和感。
可以把他理解成人,或者鬼,亦或是精神病。
事已至此,那少年倒也不亂了陣腳,幹脆原地換下了一身女裝,把那個大包裏的男裝慢悠悠地穿上,還抖摟了一下領子,細心地係好扣子,拿出手機對著屏幕優雅地露出了一個零度的笑容。
井辰打了一個大大的寒磣,站在一旁認真凝視著少年。
他心想這裏麵一定有鬼,他想看看少年下一步的方向。
那少年還是不做聲,保持著骨子裏的那股篤定和冷漠,不緊不慢地繞過井辰,視而不見似的把車鑰匙插在高賽摩托上,剛要跨上去,被井辰拔掉了鑰匙。
“你是和敖雨上床的那個女人吧,不,應該是男人。”井辰嚴肅地帶有批判性地望著少年,那眼神銳利,震懾,像是在審視一個罪人。
少年心頭一驚,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這個有威脅性地同齡人。
兩人並沒有麵麵相覷,眼神中交彙更多的是虎視眈眈。
突然,少年的手機在黑暗中閃爍起來,鈴聲打破了零點的寂靜。
很顯然是敖雨,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豎起毛孔,做出攻擊和方位的姿態,井辰伸手死死地抓住手機,少年正好緊緊攥住。
眼看沒轍了,井辰不如來了個聲東擊西朝巷子的那頭喊:“敖雨”
危難時刻這三十六計還真管用,少年霎時鬆懈了,手剛一鬆開,就被井辰一把奪了手機,說時遲那是快,井辰接了電話,馬不停蹄地朝大街上狂奔。
隻可惜電話那頭的敖雨等的太久,並沒有接聽到這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