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井辰有點吞吞吐吐，含糊不清。
    “嗯？”敖雨有些醉意，他拿起井辰手邊的萬寶路點燃一根。
    井辰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十七歲因為一些原因和家裏翻臉了…然後…我爸覺得我得了心理疾病帶我去看病，醫生說我沒病，他又送我…去當兵。”
    “哈哈，叛逆算啥。。病啊。。那…那。。你小子去沒去啊。”敖雨長長地吐了一口煙說。
    “我。。我。。當然去…了，傻子才不去。。。”他語氣有些朦朧了，敖雨朝他哈了一口氣。
    “傻子才去，你看你都醉了，哈哈。”
    井辰有些不滿地說：“我。。我可沒醉，是你醉了…他送我去當兵，可以啊…我要讓他得逞，然後再給他失望。”
    “嗯？”敖雨發出疑問的聲音。
    “我就去驗了兵，在去部隊的半路上，我跳車跑了，這…一跑就是三年。”心裏滿滿的回憶和苦澀堆積在井辰的嗓子眼，他還是沒敢說自己是到底為什麼和家裏翻臉的。
    “哈哈…小…壞蛋。”敖雨醉醺醺地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為什麼要當兵，兩年對於我來說足夠漫長了，更別說讓我後悔之類的話了。”
    額——
    話剛著地，突然井辰一陣反胃，嘔吐物瞬間到了嗓子眼。
    縱然是兩個醉漢坐在一起，垃圾桶就在旁邊，他也並沒有吐在垃圾桶，而是閉上嘴巴，憋住那股惡心的液體，踉踉蹌蹌地跑到廁所，嘩啦啦地吐在馬桶裏然後…衝幹淨。
    之後就癱坐在浴室的地上，還不小心弄開了熱水器的水，趴在馬桶蓋上淋水。
    敖雨見半天沒動靜，扶著牆就走到了浴室，關了水，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井辰弄起來，好在酒勁上來並沒有想吐的感覺，他想去把井辰抱起來，但是估計心有餘而力不足，他隻能攙扶著井辰起來，讓他倚在自己身上，慢慢移動到臥室。
    然後替他草草地蓋了下被子，自己幹脆也一頭倒在床上了。
    空調還很暖和，隨著微弱地嗡嗡聲運作著。
    黑暗中，井辰感覺到麵前的熱量，他忍不住伸手去感受，好像伸手去碰觸一堵厚實的牆壁。
    他的意識並不清醒，可以嗅到滿屋子的酒味兒，感覺到麵前微弱的呼吸聲。
    ——那是敖雨。他的大腦繞過酒精的麻痹明確清楚地告訴他，麵前的人是敖雨。
    不知為什麼，自己的臉好像比以前更燙了。
    他開始壓製著自己沉重的呼吸。
    麵前的他還是一樣光著膀子，可以感覺到他起伏的胸膛和後背充足的熱量。
    像是一顆尋覓陽光的藤蔓，他伸手，卻又有些畏懼。
    伸手，探索…然後…擁抱，隻是擁抱。他小心翼翼顫顫巍巍地控製那雙因為酒精失去知覺的手。
    劃過腰間，碰到幾塊兒結實的腹肌，繞道胸膛，放下，並且下意識地朝他靠了靠。
    他又朝近處靠了靠，直到他的胸膛和腹部都緊緊貼在他寬闊的後背上。
    這樣依偎著，溫暖潮濕的後背。
    他嗅到了，酒精的味道，還有，一種特殊的味道——烈性，陽剛，又那麼溫柔和縹緲，那氣味有熱度，非常熱，讓他無法呼吸。
    他的鼻尖觸到敖雨的脖子，鼻息在溫柔地拍打著那令人著迷的耳廓和後頸。
    感受他每一次呼吸的力度，感受他每一寸的溫暖，觸碰那一道道刀疤上的故事…
    隻是這樣…就很滿足了。
    大腦慢慢安寧下來，鼾聲小作。
    井辰安心地睡去了。
    次日的如舊到來了，屋子裏被暖暖地空調風包裹著，酒味已經散去。
    敖雨酒醒的比較快，他感覺有人緊緊地抱著他，他睜開眼去看，井辰正在抱著他的身子輕聲打著呼嚕。
    於是他又倒在枕頭上，沒有動。
    一直到井辰翻了個身，他才輕悄悄地掀開被子穿上衣服，去衛生間。
    衛生間嘩嘩地水聲有些驚醒了在淺淺睡夢中的井辰，他頭很疼，硬著頭皮一咕嚕下了床。
    他走到客廳，在飲水機前麵站了好久，才慢慢地拿杯子接了水，然後坐在沙發上。
    敖雨從浴室出來，拿著浴巾擦拭著全身，他的短發沾滿了水珠，身上還有一些沒擦幹的水珠。
    讓井辰一口水嗆到的是，和自己視線平行的，是敖雨下麵的茁壯生命，敖雨是光溜溜地站在自己麵前。
    說的委婉點就是，這場麵太直觀，尺寸太震撼。
    原本就強壯的身子，加上出浴的誘惑，讓人感覺他整個身子都縈繞著淡淡的霧氣，有種雲裏霧裏的通透感，加上敖雨本身那股痞子勁兒，井辰感覺荷爾蒙在身體亂撞。
    敖雨並不忌諱和介意，朝他挑了挑眉說：“起來啦？”
    見井辰愣著不說話，敖雨又問：“咋了，酒還沒醒？”
    “不是…不是，我是看你紋身很奇怪啊。”井辰隨便找了個話題接上去。
    “這個可是有意義的，你看啊，人不都說，喜歡誰刻誰的名字嗎？我怕遭報應，我就紋這麼多英文字母。”說著他指指自己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
    “比如我紋了前任的名字和前任分手了，現任就會不爽，這茫茫人海，我身上的字母都夠組成任何名字，所以我用很多字母紋了一個花臂。”
    “還有這個”他指給井辰看他胸口的紋身。“這是我小時候，父親帶我抓野豬給我拱的，後來遮不住，就給紋成了一道更大的抓痕。”井辰看到那逼真的抓痕紋身，還泛著逼真的血。
    “還有一個。”敖雨豎起了中指，中指內側一個隱秘的——F，U，C，K就暴露了出來。
    “這個我懂，哈哈。”井辰忍不住笑了笑。
    “嗯，今天有什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我還要寫稿子呢。”井辰有些鬱悶。
    “先別工作，我們去把這手鐲到首飾店當了，然後哥哥請你吃大餐。”敖雨壞笑。
    井辰打了個響指：“成交。”
    井辰接著說：“不過我寫稿子，一千字能賺150塊錢，我半個小時就能寫一千字，也就是我的一個小時值300塊錢，出去這趟得要兩個小時，你得請我吃600塊錢以上的飯，我才不虧。”
    “那你待在家裏，吃泡麵吧。”敖雨攤開雙手，表示完全不在乎。
    “看在你是我救的份上，就賞臉讓你請我吃頓飯。”
    “那你還不給爺爺換衣服換鞋子。”敖雨重重地朝井辰腦袋上拍了兩巴掌。
    兩人步行到附近一家比較大的首飾商場，敖雨說他這裏麵有個賣珠寶的熟人。
    井辰讓敖雨進去，自己在外麵的一家炸雞店買了點吃的，坐下來等他。
    敖雨進了珠寶商場，就看見到處都是美女，雖然這裝束在敖雨看來是有些略顯複古。但在裝潢精致地珠寶店裏，還是很惹人眼球了。
    他盯著幾個女人的胸一直看，這出了監獄，還是第一次這麼大飽眼福。
    井辰還在津津有味地坐在門外的炸雞店享受美食，說來著珠寶店附近停些豪車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情。
    但是這輛突然停在珠寶店門口的保時捷卻是有幾分冒冒失失地感覺，刹車很急，停的位置不是很好，像是有什麼急事。
    車裏先是下來了三個男人，其中一個很闊氣，而後被扶著下車的是一個很嬌氣的女人，井辰覺得好像有些似曾相識。
    那個有些胖的闊氣的男人指著正在注視著他們的井辰說：“這家夥？”
    女人輕輕點了點頭。
    男人幾步就跨到了井辰的麵前，凶神惡煞地問：“手鐲呢。”他的五官幾乎要擠到一起了，那粗獷的大煙嗓也是讓人有幾分敬畏。
    井辰腦袋嗡一下，瞬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我得給你找找。”井辰沒多想，說了一句自己認為可以拖延一下時間的話。
    沒曾想，那男人拎起身旁的凳子就朝井辰腦袋上拍，那凳子是鐵做的，凳子的一個角鈍重地打在井辰的腦袋頂上。
    周圍的人都驚慌地叫起來。
    血嘩啦啦地從發間順著額頭流下來。
    “說，還有一個在哪裏
    井辰微微地把頭抬了一下，裝作要說話的樣子，然後用餘光找準了一個小胡同，這保時捷應該開不進去，如果追的話，這三個人也不能繞路。他踮起腳後跟，把凳子和桌上的奶茶都摔向那男人，起身就朝瞄好的那個方位跑。
    此時的敖雨還在商場的二樓良好的視野位置看一個個上電扶梯的美女。
    三個男人還窮追不舍。
    井辰如果不是頭被打破了，他根本不會擔心那三個男人能不能追上他，在自己先做出反應的情況下，對方會遲疑一秒鍾。按生理學的角度就是，遭遇危險的時候，受威脅者會分泌腎上腺素，同時他隻用往前跑，而對方卻要先用眼睛分析自己的方位，然後判斷地形和逃跑路線，並不占上風。
    他感覺頭上的血還在止不住的流，腦袋有些缺氧，眼前的東西都模模糊糊的，他別無選擇地在這胡同裏跑。
    好在井辰對這片兒還算熟悉，再拐進一個小胡同，跑進一個大院兒，用手撐起身子爬上了一堵矮牆，上麵有一些玻璃碎茬紮進了自己的手心，沒作太多顧忌啪一下跳在了地上。
    隔了一堵牆，感覺身後那行人的聲音離自己有些距離了，這才有些安全感，放緩了腳步，大口喘著粗氣，繼續往前跑了一段兒。不知是血還是汗，浸濕了額前的劉海。
    他伸手去摸腦袋，才摸到了很大一個傷口。
    過度的運動和失血讓他有點虛弱，他倚在小道邊一間老房子門口昏昏沉沉的躺下了。
    伸手去摸索口袋裏的手機，卻發現手機並沒有帶在身上。
    他用手捂著頭，準備緩一緩就到有人的地方去。
    商場裏，敖雨拿著鐲子換來的兩萬多塊錢優哉遊哉地買了些好吃好喝的，決定先去找井辰，吃頓飯打發他回家，然後自己去大街上泡幾個妞。
    出了門，看了看約好的地方，井辰卻不在那裏。
    “這小子不會提前回去了吧。”敖雨犯起了嘀咕。
    炸雞店的老板還在拖地，街邊車位停著一排豪車，街道上人來人往，一切都和剛開始一樣。
    敖雨並沒發現什麼端倪，他隻是感覺，心情好些沒那麼開心了。
    本來是想打個車回去，但是眼睛突然掃到了對麵那個小胡同，大腦就冒出來一股探索欲驅使他從那個小胡同步行。
    胡同裏有叫賣糖葫蘆的，他停下來買了兩串。
    他含著兩串糖葫蘆，看著三個氣喘籲籲經過自己麵前的男人。
    敖雨繼續往前走，走到了那堵矮牆前麵。
    “媽的是死路啊。”他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