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這個男孩的性格真是越觀察越麻煩，羅德覺得他開始頭痛了，“你說你不說謊，但是你剛才還告訴我你是這個城市的死神呢，這句謊話似乎說得有些太大了吧？”
    這回似乎換對方頭痛了，他皺著眉頭，一臉無奈地看向羅德。
    “怎、怎麼了？”
    “我以為你是相信了我的話，才會收留我的。”
    無家可歸的死神麼……誰會相信啊？羅德翻了個白眼，“如果你是因為覺得家裏人太煩而離家出走的話，我倒是不介意讓你暫住幾天。但是撒謊可是不好的，我好歹也算是見過了各種各樣的人，說謊和偷竊一樣，都是人類墮落的源泉。”他擺出了一副大人的嘴臉，教育著麵前神情中滿是自大的臭小鬼。
    “要怎麼樣你才能相信我？”他用手指撫摸著咖啡杯，“我可以說出近一年來這R市裏死亡的所有人的名字，或者是接下來這個月將要死亡的——”
    “停！停！這種我無法驗證的事情你說了也沒用！”羅德覺得自己開始參與到了對方的遊戲中去了，“既然你非要說自己是死神，那麼起碼拿出個鐮刀什麼的……就是漫畫裏麵常出現的那種，那還有些可信度。”
    少年站了起來，動作有些僵硬，“鐮刀和骷髏都是你們人類的想象而已，我是不可能有那種東西的。但是，如果說翅膀的話，我倒是有的。”
    隨著他的雙臂向兩側伸展開來，窗外開始憑空出現了無聲的閃電，原本昏暗的室內被閃電照亮了一瞬間，但也就是在那個瞬間，羅德看到了突然出現在少年背部的黑色羽翼，那大小足有整個客廳真麼長，但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驚得從椅子上麵滑落到了冰冷且堅硬的地板上。從懷疑到相信居然隻需要這麼短的時間，羅德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重新坐了回去。他並不認為那是幻覺，作為一個偵探，他選擇相信自己大腦給出的答案。
    多麼無謀，既然這個世界無奇不有，那他真的不應該去懷疑死神的話。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剛剛來到R市的死神，你可以叫我白諾。”
    “白諾……”他重複了一遍，對於一個位於神級的人來說真是有些普通的名字，不光是名字，這樣瘦弱且蒼白的身體也毫無威懾力可言。
    似乎是注意到了對方打量自己的眼神，白諾牽動嘴角笑了笑，“這並不是我的肉體，死神是沒有屬於自己的身體的，當我們決定好了赴任的地點後，會借用同一時刻在那個城市非自然死亡的人類的身體。這樣我們就可以使用他們原本剩餘的壽命留在這個世界上，這並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情，告訴你也沒有關係。”
    “那你現在算是……”
    “這副身體的心髒還在跳動，也在呼吸，甚至和你們一樣，需要進食和休息。隻不過皮囊下的靈魂改變了，我覺得這就算是……還活著吧。”
    “這樣的話，你說你之前在倫敦，意思就是你之前是在那裏工作嘍？那原來這裏的死神發生了什麼嗎？”羅德不知道他用工作這個詞是否正確，在他看來死神們就像是一群有組織的上班族。
    隻不過現在白諾來到了R市工作。
    對於他們來說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吧，然而這個肉體的原主人卻已經死了。
    無論是發生了怎樣的事情，他選擇放棄了這樣年輕的生命。
    “她死了，準確的說是她占據的肉體徹底死亡了。所以同樣失去了肉體的我就被安排到了這裏。”少年說到這裏居然歎了一口氣，似乎是對這個安排有些不滿，“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去到一個平靜些的地方，這裏太過熱鬧，剛剛來到這裏我就受到了攻擊，所以這個肉體的記憶沒能完全地繼承，太倒黴了。”
    雖然沒有聽懂他的話，他可想象不到有誰會去襲擊一個掌管人類生死的家夥，但是羅德還是習慣性地點了點頭。
    懂得傾聽也是偵探非常重要的一個技能。
    “所以你需要我做些什麼？”
    一個死神不可能無緣無故跟一個人類扯上關係才對，至少羅德是這樣認為的。明顯是因為有求與自己所以他才會一路跟著他來到這裏，還將他做的那麼難吃的食物一點不剩地吃了個精光。
    “簡單來說，因為我沒能繼承這個身體的記憶，所以就沒有辦法像從前一樣繼續扮演他的角色，正好這個時候你出現了，雖然一身酒氣看著很不可靠，但是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在我熟悉這裏之前，就暫時以‘被你雇傭的偵探事務所的新成員’的身份留在這裏好了。”
    這句話讓羅德差點被咖啡嗆到，“等一下！我有拒絕的權利嗎？”
    白諾笑而不語。
    “那我換個問題，我可沒有錢支付你的薪水，這樣也行嗎？”
    對方猶豫了，果然一個沒有錢更沒有前途的事務所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好的依靠。
    “沒問題。”他還是同意了，“想你也不會放任我餓死，這樣的話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一個死神的追求就隻有不被餓死這樣簡單，作為人類可是覺得有些不安啊。
    “那……作為老板，我命令你，先去超市幫我買盒煙！”
    說出口的時候，羅德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勇氣。能夠命令死神去跑腿，這可是值得銘記一生的大事。但是對方沒有一絲一毫拒絕的意思，他衝他伸出了手掌，“可以，但是你需要給我錢，我可是身無分文。”
    “你可以飛著去，然後拿著東西就跑吧。”
    “那是偷竊行為。”白諾擺出了一副說教的樣子，“說謊和偷竊一樣，都是人類墮落的源泉，這可是你剛剛說過的。”
    羅德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他從口袋裏翻出了一張皺得不成樣子的鈔票，放到了他的手裏。和白諾的手接觸到的時候他發現，對方的手已經變得溫暖了起來，完全和人類沒有一點區別。直到對方衝他眨了眨眼，羅德才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
    回來的路上他們路過了不遠處的小超市，白諾拿著錢就要出門，沒有一句多餘的問題。
    但是羅德卻叫住了他，自己也發現他今晚的問題有點太多了，不過作為一個偵探失去了探索欲那就等於失去了靈魂。“我說……你這樣沒問題嗎？”雖然他隻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人類，他並不了解所謂死神的生活，“除了迷路和替人類跑腿，死神就沒有什麼其它的工作要做了嗎？”
    白諾笑了，那笑容倒是比較附和他這個身體的年齡，幹淨的氣質配上純白的衣褲，他就像是少女們所迷戀的童話書中的王子。
    “死神什麼都不做才是最好的，你以後就會慢慢明白了。”
    門輕輕地在羅德的麵前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