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隻要你活著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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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黑時分,倆家大小十幾個人才簇擁著說笑著走進大舅家用土坯圍砌起來的小院,院子裏倆間正房,對正是倆間南涼房。小院打理的幹淨整潔,所有農具雜物擺放的整齊有序。一隻大蘆花公雞領著十幾隻母雞正東張西望地往窩裏靠近,一群人走進院子裏,這些雞都被驚得四散裏跑了,有的還跑進豬圈裏……
    大妗親熱地把他們招呼進其中的一間正房,一進門,一股熱氣騰騰的飯香味撲鼻而來。房間地上靠北牆躺著一套倆節嶄新的紅躺櫃上點著一盞煤油燈,照得滿屋子亮堂,躺櫃上麵的牆正中間貼著一張毛主席畫像。從大舅家屋裏院內和家裏人的穿戴上可以看出大妗是個非常精把能幹的女人,一家人雖說都穿著打補丁的舊衣服,可舊得幹淨整潔。大妗身材不高微胖,但幹起活來動作敏捷利索。臉上的笑容讓人感覺和藹可親……
    。本來不太寬敞的一間屋子,地上一下子擠得滿滿的。大妗把小妹又親了一口,放在炕上便轉身對還站在地上的姊妹和外甥們說:“這路上顛打了兩三天,可把幾個外甥餓壞了哇!這天氣又凍,來,都趕緊上炕哇。”大妗一邊忙著招呼他們一家人上炕一邊回頭對女兒說:“巧雲,趕緊上飯。”炕上早已擺好了桌子和碗筷。連著炕的鍋台上,巧雲熟練地揭起重重的木頭鍋蓋,鍋裏頓時熱氣繚繞,景雲峰他們看不清那鍋裏是甚好飯。但撲鼻的飯香味全冒出來了,這從來沒有聞到過的濃烈的香味刺激得景雲峰他們三兄弟口水直往肚裏咽。大舅家的三個兒子可能早已知道那鍋裏是甚好吃的了,大楞子和一向靦腆又機靈的二楞子兩兄弟站在地上也直咽口水,緊挨著他們站著的小弟弟添著幹裂的嘴唇,眼睛焦急地看著鍋裏。大舅招呼著父親早先上了炕,大妗親熱地連拉帶拽得把他們娘兒幾個往炕上緊讓。母親臨上炕前,親昵地把那個最小的侄子抱在炕上,又把兩個大侄子領著一起上了炕。這時,巧雲已從鍋裏端出了一笸籮熱氣騰騰的白麵饃,緊接著大妗又端出了一大盤以豬肉、白菜、土豆、粉條組合的大燴菜,待兩盤肉燴菜都端上去,母親招呼著巧雲和大妗也都上了炕。大小十二口人緊挨著圍坐在一張大炕桌邊。大舅和大妗精心準備的這頓豐盛的飯菜,在沒經過世麵的景雲峰一家人心裏簡直就是無於倫比的全天下美食了,眼前這白麵蒸饃和菜裏那大肉片子,他們一家人別說是吃了,連見都沒見過。這一桌子非常惹饞的白麵饃燴肉菜,首先使景雲峰一家人欣慰地感覺到,這大後套就是比黃土高原的老家強多了,大舅家確實過上了好光景…。。
    是的,比起在老家,大舅家的光景確實好多了,隻是大舅和大妗過日子非常節儉仔細,這樣的飯,平時根本舍不得吃,也就是在過年過節的時候和來了親戚才吃一頓。今天這頓飯是特意為了迎接他們一家人而精心準備的,這段時間,正好村裏一些光景殷實的人家都殺了豬,這頓飯的肉是大舅向人家買的,自家倒是也喂著一口大肥豬,可那是要留下給公家賣任務豬的,多少能賣些錢,大舅和大妗說成甚也舍不得殺的吃。自留地裏產了二百多斤小麥,可粉下的麵,一年也舍不得吃幾頓,就攢著準備過年過節吃。今天才為他們一家人蒸了一頓白麵饃……。
    一桌子人都瞪著眼睛看著這饃和菜,口水直往肚裏咽,卻矜持得沒有人動筷子。第一個拿起筷子的是大舅家的小兒子,他沒有理會所有的人,迫不急待地從他麵前的盤子裏挾起了最上麵的一片肉,本來是要直接往嘴裏挾的,可由於著急,卻掉在了桌子上,可憐的小弟弟抿著幹裂的嘴唇,緊接著往起挾掉在桌子上的肉,可越是著急越挾不起來,坐在他身邊的姑姑趕忙幫他挾起來喂進他嘴裏,這片肉把他的小嘴撐得滿滿的,嚼著有些費勁,兩嘴角直往下淌油,惹得一桌子人都看著他那可愛又可憐的樣子笑,看他吃得那麼香,姑姑索性端起盤往他的碗裏淨挾了幾片子肉,又給他挾成小塊,憐愛地摸著小侄子的頭說:“小三兒,你慢些吃,小心噎著。”同時,從小侄子如此饞肉的情形看,細心的姑姑已經很明白了,今天這白饃和肉菜這些侄兒侄女在平時根本吃不上,大哥大嫂過日子節省仔細兒子們不知道,她們老兩口是知道的。於是,她又趕忙拿起幾雙筷子分別遞到兩個大侄子和侄女巧雲的手裏。剛一上炕的大妗很尷尬地看了一眼不懂事的小兒子,趕忙端起菜盤拿筷子給幾個外甥往碗裏扒拉著肉片子還一邊親切地說著:“這幾個灰娃娃,怎不動筷子……趕緊吃了哇!來,趕緊吃!”看著大舅家的其餘三個孩子也都拿起了筷子,大妗又這麼催著,景雲峰三兄弟終於拿起了筷子,母親看著大妗淨給他們三兄弟碗裏扒拉肉,急忙說:“嫂子,不要給他們往碗裏扒拉了,就在盤裏咱們都一起挾著吃哇!”緊說慢說,景雲峰三兄弟的碗裏已經扒拉得滿滿的了,大妗也就把盤子放下了。這時,大人們也都動起了筷子。早已餓極了的景雲峰三兄弟和大楞子二楞子這幾個半大後生已不再拘束別扭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吃得呼哩呼啦的響成一片。四個大人和巧雲卻不像他們幾個那樣吃,四個大人一邊吃著一邊談新敘舊說著話,氣氛親切而熱烈。巧雲保持著女孩子的穩重和文靜,一邊慢慢吃著一邊聽著大人們談話,有時還插上一句。一向吃飯口潑的的景雲旺就像風卷殘雲一般,不一會兒功夫便把大妗扒拉在他碗裏的肉菜吃得淨光,還吃了三個饃饃。連大舅家最口潑大楞子也不及他,吃著還一個勁地叭咂著嘴,聽著他吃飯那動靜,把他香得那樣兒,父親板著臉看了看他,母親不由得有點生氣地瞅了他一眼,小弟景雲峰笑著朝他做了個鬼臉,可他才不理會這些呢,一大碗肉菜和三個饃吃進去了,看樣子還沒吃飽,喜皮笑臉地又從饃筐裏拿了一個饃,大舅一家人都親切地看著他,大舅還對他說:“這才像後生哩!好好吃,能吃才能幹哩!”大舅的話音還沒落下,大妗又急忙端起盤子往他的碗裏扒拉著肉菜。此時,在坐的所有人都已吃飽放下了筷子。就剩他一個人還狼吞虎咽地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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