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喬進門好一會兒了，程宛臻也不說寄快遞，也不跟他有任何目光上的交流，隻是一味地跟身邊幾個員工交代工作，似乎把他給忘了。
    “喝杯茶吧。”將茶遞給葉喬後，秘書轉身就要走。
    “等等。”葉喬叫住秘書：“我還有其他快遞要收，能不能請你去跟程總說一聲，我下午再來？”
    秘書笑了笑：“程總下午有個會，沒空的。”
    葉喬一聽秘書這話就知道他是在故意拖時間，更何況程宛臻什麼時候處理公事不好，非得在他來了之後說個沒完沒了，擺明了不懷好意，不過葉喬並沒有將任何不悅之色表現在臉上，朝秘書點點頭後繼續坐在沙發上幹等。
    “好了，你們先回去做事吧，下午把內容整理好了交給我。”程宛臻打發了圍著她的幾個員工，等人散了見到沙發上坐著的葉喬，才像是突然想起是自己把他叫過來的，於是起身走到葉喬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吩咐秘書重新給葉喬換杯茶過來。
    秘書端了葉喬用過的茶杯走了出去。
    等秘書走後，程宛臻才笑著看向葉喬：“不好意思，剛才正好有點事情要談，讓你久等了。”
    “沒什麼，程總把要寄的東西給我就行。”
    “這個不急。”
    程宛臻一句笑言就把這個話題終止了，等秘書把新倒的兩杯茶端進來放在桌上之後，才笑著將其中的一杯遞給葉喬，請他喝茶。
    葉喬不知道程宛臻打得什麼主意，接過茶杯掃了一眼，隨即低頭抿了一口。
    “這是剛送來的夏茶，味道稍微有點苦。”程宛臻看著喝茶的葉喬笑道：“覺得怎麼樣？”
    將茶杯放下，葉喬平靜道：“是苦了點，但比咖啡的味道好多了。”
    程宛臻盯住垂著眼瞼的葉喬，眼神稍稍鋒利起來：“我有個朋友很喜歡喝夏茶，說是夏茶的苦味就好比戀愛男女的相處，過程中總會產生一點分歧，但是時間長了就會習慣和包容彼此，就跟喝這夏茶一樣，喝到後來反而會感覺到甘甜……你覺得是不是這樣？”
    葉喬低垂的眼神微眯，等抬頭望向對麵的程宛臻時又恢複了正常，平靜道：“苦就是苦，喝得再多也是這個味道，不會喝出甜味來。”
    “葉先生不喜歡夏茶？”
    “不喜歡。”
    程宛臻盯著葉喬看了許久，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出點與林致有關的任何訊息，哪怕是一些些憤怒也好，她也能從中推斷出他與林致的確存在什麼聯係，可是葉喬表現地十分坦然，非但沒有一絲半點想要避開她目光的意思，反而還能與她平靜地對視——
    如果他和林致真認識，應該不可能這麼冷靜吧？
    “程總，我同事還在樓下等我，所以……”
    “林致——”
    葉喬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程宛臻打斷，而且這個女人還一臉試探地對著他喊出了那個名字，這對於葉喬來說是意外，但也在他的預料之中。為了不讓程宛臻起疑心，葉喬不會表現得太過事不關己，免得程宛臻以為他故作鎮定反而起疑，當然葉喬也不會表現得太過驚訝，過猶不及，這一點他還是懂的。
    見葉喬不說話，程宛臻再次試探道：“林致，你聽說過吧？”
    葉喬瞥了程宛臻一眼，故意裝作思考似的在腦子裏搜索有關於‘林致’這個人的信息，等過了稍許時間之後才疑惑道：“是個明星？”
    程宛臻挑眉，目光仍是盯著葉喬：“你認識？”
    “不認識。”葉喬直接否認：“我怎麼可能認識明星。”
    “那你怎麼知道他是明星？”
    “本來不知道，但前陣子有個視頻在網上鬧得很大，我有上網的習慣，所以聽說過他的名字也沒什麼可奇怪的，不是麼？”
    “你說得對，的確是沒什麼可奇怪的。”程宛臻一句帶過，笑著將話題引到林致身上：“我也是喝茶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他，剛才我跟你說的那個喜歡喝夏茶的朋友，就是他。”
    葉喬看了程宛臻一眼，知道她故意將話題往林致身上引的意思，她能這麼說，肯定是打聽到了什麼，而這也是葉喬感興趣的，於是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將話題繼續下去：“程總跟林致是朋友？”
    “恩，很多年沒聯係了。”程宛臻說著，臉上表現出些許的惋惜來：“他在演藝圈發展地很好，粉絲也很多，我經常會聽到有關於他的消息，不過我怎麼也沒想到的是，他會做出那種事來。”
    葉喬端起茶杯低頭喝茶：“程總也相信他真會殺人？”
    程宛臻怔了一下，繼而笑道：“不相信又有什麼用，他當時是自己打電話報警自首的，再加上他又在法庭上親口承認了……我就算想幫他也沒辦法改變這個事實了。”
    幫他？
    葉喬低著的眉眼中閃過一絲譏笑，都說貪戀權勢的男人不擇手段，為了往上爬甚至可以除掉自己的父親兄弟，而這種事在他之前生活的那個朝代也屢見不鮮，尤其在宮廷中最為突出，每代帝王的成功上位幾乎都是踩在無數屍骨上的，其中不乏父兄親眷——
    隻是對象換成是女人，這倒是有點新鮮了。
    要說女人發起狠來，也真是絲毫不輸給男人，而程宛臻就是這種女人。
    說這些話的用意是為了刺激葉喬，如果葉喬真跟林致有關係，那他聽了這番話後情緒肯定會有所觸動，甚至於像林致之前的經紀人向平一樣對她冷嘲熱諷也說不定，但葉喬坦然的態度卻讓程宛臻困惑了，她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是否有誤，或許他跟林致之間真的不存在任何聯係。
    “既然程總和林致是朋友，那程總知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難道真跟傳聞那樣在車禍爆炸中喪生了？”
    “這個……我不清楚，不過我倒是希望林致還活著，畢竟活著才有希望，去世的人真是一點念想都沒有了。”
    “那林致買房的事情又是不是真的？”
    既然程宛臻想聽，葉喬就主動當著她的麵提，一來可以讓程宛臻減輕對他的疑心，二來也能試探出程宛臻到底對他知道多少，互相利用，也不吃虧。
    程宛臻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會被葉喬搶去了話語權，對她一問再問，但既然她都已經把話題引到這個份上了，也沒有先打退堂鼓的道理，索性就當是閑聊了：“據我所知林致之前一直都住在公司安排的公寓裏，沒聽說過他要買房之類的消息，可能是替朋友去辦事的吧。”
    “或許不是買給自己的呢？”葉喬不動聲色地將話題提到了重點。
    程宛臻麵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但很快就又恢複了正常，笑著低下頭喝茶：“這我就不清楚了。”
    葉喬知道程宛臻這次沒說謊，因為林致把房子掛在她名下後還沒來得及求婚就被卷到殺人案當中了，所以程宛臻的確不知道林致給她買了婚房，但從程宛臻不自然的神色中葉喬也大概可以猜出她肯定也懷疑過，甚至是找人調查過林致是否將房產過到她名下了——
    隻是有一點葉喬不明白，如果程宛臻調查過了，那她早就應該找上門了，也不會特意用寄快遞的名義把他找過來試探。
    是當中哪個環節出錯了？
    “對了，光顧著閑聊差點把正事給忘了。”程宛臻故作驚醒地從沙發上起來，從辦公桌上抽了份文件遞給葉喬：“這是我要寄出去的東西，至於地址……你有手機吧？給我你的手機號碼，等會兒我把地址發到你手機上。”
    對於程宛臻不嫌麻煩的做法葉喬也沒發表意見，她想要號碼就給她，或許從今天這次見麵之後，就算他不給她號碼，她也該想方設法從別人那裏打聽了，於是葉喬拿出簽字筆寫了個號碼在紙上，撕下來遞給程宛臻。
    程宛臻看了看紙上的手機號碼，笑著收了起來。
    “程總要是沒別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這馬上也快中午了，不如你和你同事就留下來吃個飯，我請。”
    “不用了，公司有食堂，我們回去吃就可以了。”
    “正好中午我要跟景桓一起吃飯，跟他探討一下工作上的事情。”程宛臻叫住欲走的葉喬，看著他的後背道：“我聽說你和景桓私底下有些來往，不如一起吃個飯？”
    葉喬眯了眯雙眼，頓時明白了昨晚上停在他家樓下的那輛銀色保姆車歸誰所有——
    程宛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