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武清回到兩個多月沒回的家，完全無力感受家的溫馨，直接就趴在沙發上當起了植物人。
    馬濤這晚剛巧下班得早，七點就到了家，手裏拎著一碗打包的鹵煮，美不滋滋的。燈打開，眼前豁然橫了一具屍首，嚇得他手一掀，鹵煮蓋了自個兒一臉，燙得吱哇亂叫的。
    武清要死不活的抬了抬頭，“你回來啦。”
    馬濤一巴掌呼在武清後腦勺，“你他媽回來了就不能開個燈啊！”
    武清鼓著腮幫子，說：“沒力氣。”
    馬濤氣哄哄的進屋換了件衣裳洗了把臉，回到客廳，發現武清正撿地上的鹵煮往嘴裏塞，還上半身吊在地上、下半身掛在沙發上，跟耍雜技似的。
    上前拍掉武清手裏的肥腸，馬濤把殘渣抓進了垃圾桶，拿著抹布一邊擦地一邊問：“你這是學完了？”
    “學完了。”武清戀戀不舍的盯著垃圾桶。
    馬濤擰了一把髒水進垃圾桶，阻止了武清撿垃圾吃的自虐行徑，又問：“那你準備什麼時候找工作？”
    “不用找，人家給我定好方向了。”武清目露遺憾的最後瞥了眼垃圾桶，慢吞吞的把吊在地上的上半身挪回沙發上，指了指茶幾上那一摞資料。
    馬濤隨手抓了本資料翻了翻，什麼大數據雲計算智慧城市，看著就腦袋大，趕緊丟回去。
    “這不是挺好麼，你想學人家讓你學了，你想上個平台發展，人家給你指了路，你還這樣半死不活的幹啥啊，起來，出去吃飯。”
    有口難言的苦楚，武清並不想馬濤知道太多，更不願意馬濤被牽連進來，影響了馬濤的生活。既然馬濤這麼覺著了，那就這麼想挺好。
    他翻了個身，手指都不願抬起來一個，“不是，我是真起不來啊哥，我今兒走了一天了，躺了會兒現在渾身酸疼，你讓我再趴會兒緩緩，晚上我請你吃小龍蝦。”
    瞧著武清那樣兒，真跟要死了似的，馬濤可憐他，也不著急問他怎麼回事兒，隻說：“算了，改天吧，我出去給你捎點吃的回來，你今晚好好睡一覺。”
    武清一聲哀嚎，“不！我要吃小龍蝦，我就要吃小龍蝦。”
    馬濤都被他氣笑了，“行行行，小龍蝦行了吧，咱點外賣成不？”等他緩過勁兒，腸子估計都餓斷了。
    “行。”武清跟個乖寶寶一樣眨巴眨巴眼睛。
    馬濤坐下來，從茶幾底下摸出一疊外賣單子，找到小龍蝦店的，正準備打電話，武清就開始叨叨，“可勁兒點，你武爺我今兒有錢，人家死乞白賴給的，不要白不要，咱可勁兒造，別白瞎了人家一份兒心意。”
    馬濤把號碼撥了出去。
    “清蒸、蒜蓉、麻辣、五香，一樣來個大份，江小白咱倆一人整兩大瓶的，今晚咱們要嗨起來呀。”
    “喂，蝦兵蟹將麼？我要……”馬濤才剛開口，隻聽武清又說：“濤，你還想吃啥不？涼菜鹵菜還是小炒菜？反正小龍蝦不頂飽，要不咱們再來個麻辣香鍋？我可是一天都沒吃飯，餓死爹爹了。”
    馬濤對電話說：“……稍等。”
    “哎，你剛才那鹵煮哪兒買的？挺好吃的，有外賣麼？哎呀，算了算了，鹵煮還是要吃現成的，要不在樓下炒倆川菜？你說呢，濤？……濤？”
    “……”馬濤眼含冰霜地盯著武清，“你他媽到底要吃什麼！”
    武清把嘴捏住，倒回沙發上消停的揉自己酸疼的小腿肚子。
    馬濤點好菜，側頭瞧了瞧武清，問：“說吧，到底怎麼啦？居然走了一天，怎麼，山上呆久了不認識道兒啊？”
    要說武清怎麼就走了一天，那要怪也得怪他自個兒。雖然柏樺把他踢下了車，可下車那地兒屬於東州市下屬縣城的中心地段，人來車往，他招手就能打車回家。偏偏武清當時憋著一股子勁兒，特硬氣，滿兜隻有二十多塊還就不用柏樺給的錢，硬是走到客運站，坐了兩個多小時大巴回到東州客運北站，又轉乘地鐵到東州大學，天擦黑才從東州大學地鐵口鑽出來，拖著行李走了兩站地到家。
    人都硬氣到家了，這才想通，為啥有錢不花？留著餓死氣死買棺材麼！
    回想自己悲催的一天，武清怨憤一聲歎，望著天花板說：“太慘了，你還是不知道為好，我怕你聽哭。”
    馬濤不屑嗤笑，“來來來，趕緊讓我痛哭流涕一把。”
    武清不說完全是因為心虛，這事兒前後邏輯一貫，都是他自個兒作，關人家柏樺多大點事兒，可他總不能就這麼傻兮兮的承認吧。
    哦，不好意思，吃了虧上山關了兩個多月，下來還是沒長記性，又被自個兒的牛脾氣懟翻了一把，承讓承讓……
    麵上一窘，武清翻身即起，邊脫衣服邊朝洗手間走，“我先洗個澡，一會兒邊吃邊說。”
    進了洗手間，武清就開始滿腦子的編故事，全心全意致力於將一切的罪惡和苦難都追究到柏樺頭上，將柏樺打造成血光四射的萬惡資本家。正編到柏樺如何毫無人性的讓他跟車跑到汽車站，外頭有人敲門了。
    “這麼快？”老子還沒編完呢！
    武清滿是白泡沫的腦袋從洗手間門縫裏探出來，眯著眼往大門瞧。角度和距離問題，他隻能瞧見馬濤接了個盒子、關了門。
    肚子應景的咕嚕一叫，他趕緊抽回腦袋，三五兩下洗掉頭上的泡沫，抓了條毛巾隨便擦了擦身上的水，便帶著一身蒸汽從洗手間小跑到餐桌跟前，一瞧，眉頭頓時擰成一團，“怎麼就這麼點？一盒啊？”
    馬濤從廚房拿了刀和兩幅碗筷出來，“哪能這麼快，這是對麵鄰居送的棗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