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已經沒了睡意，他坐起身來，給砂礫讓出一個位置，讓他挨著坐在床頭去。他自己從床頭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
    修嘴裏吐出一個個煙圈，隨後沉聲問道：“你想讓我什麼時候去，現在？”
    砂礫自嘲一笑，“明天一早吧，他被抓已經一個星期了，是生是死也不在這幾個鍾頭了。”砂礫頭靠向修寬大厚實的肩膀，有些苦澀的問他：“修，我第一次覺得我對不起一個人。從我和他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在騙他，利用他。他雖然生氣，可是我隨便編個謊言他還是會信，然後義無反顧的幫我。起初我心裏嘲笑他是個傻瓜，可是現在我卻再也笑不起來了。。。”
    修抬歎口氣，抬手繞過砂礫的脖頸，將他摟進自己的懷裏，隨後深深歎了口氣，開始說一個曾經隻屬於他自己的故事。
    “我父親是個賭徒，在我三歲的時候他因為欠下巨額賭債，把我母親賣給了妓院，記得當時我雖然很小，可是卻沒有掉下一滴眼淚，我並不愛我的母親，隻不過也不憎恨。我母親本就喜歡拈花惹草，我當時想，也許被賣到妓院她是高興的。沒過多久，我也被父親賣了，而且居然是和母親在一個妓院裏。我雖然不用接客，可是卻被勒令此後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偽君子們。大概過了兩年，有一個黑市醫生來找妓女過夜。由於他極為喜歡蹂躪女子的身體，很多女人都不敢去服務她。當時我母親被強行帶過去，連我也一起被扔進那間恐怖的房間。我親眼目睹了醫生如何肢解我母親的過程。那是，醫生以為我會害怕，會哭泣。可是當他發現我麵無表情看著他的時候，他忽然笑了，那笑容是我之至今為止見過最美好的笑容，向天使一樣溫暖。當時他問我，你想學醫嗎？我點點頭，並不是喜歡，而是沒什麼可以學的。第二天一早，我就被贖了出去。”
    砂礫默默的聽著修的故事，見他頓了頓神，想必還陷在回憶中呢。
    過了片刻，修有開始講起。
    “我與他學了十八年的醫術，其間解刨過的屍體不計其數，解刨過的活人也多的記不清了。當時我一直有個心願，那便是有一天能解刨醫生的身體，那對我來說簡直是再美妙不過了，可是那一天來的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有一天我出診回去，隻見醫生脫光了躺在手術台上，衝著我微笑。我暗自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激動，若無其事的走過去問他‘你這是在幹什麼？’醫生說在幫我實現願望。經過我反反複複幾次確認，終於明白他說的是真的。沒有懸念，我動手了，而且整個手術做的非常順利。為了讓他不太痛苦的死去，我對他進行了全身麻醉，隻有頭部保持清醒。我記得知道我完成整個解刨的時候，他還是在微笑的看著我。那眼神裏盡然是滿滿的愛意。我當時愣神了很久，隨後便拋開繁雜思緒，輕鬆的踏上遊醫之旅。”
    此時，修忽然把砂礫的腦袋掰向自己，讓他看著自己的眼睛，有些傷心的說道：“我從未想過我會那麼懷念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也許和他生活在一起我才感覺到自己活著，我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隻不過，我的愛來的太晚，若不是之後日漸孤單讓我變得狂躁起來，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明白什麼是愛。現在，我每次想起他最後的微笑，我的心就覺得很痛。”
    “也許你還不明白你是愛他的，所以你才會這麼難受。與其這樣，不如去接受，相愛的人不一定要時時在一起，隻要你知道對方還好好活著，那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砂礫已經睡了過去，修笑著將他放平到自己的床上，隨後起身準備出發。砂礫眼睛睜開一條小縫，不過很快又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