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不來，你就跟著前廳那家夥一起去王宮了。”秦雲崖一麵說著，一麵上前拿過白薇卿的手，一隻手托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三指點在她的尺寸關上，凝神靜息。
    屋中悄然無聲，隻能聽見兩個人很輕的呼吸聲。過了片刻，秦雲崖放開白薇卿的手，一臉不善地盯著她。
    “萬事且等我回來再說，衛將軍還在前廳等著呢。”
    “你要跟他進宮？”秦雲崖挑了眉眼問道。
    白薇卿笑道：“雲崖師兄，我現在是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這可是王上詔諭，若是違令，莫說是我，便是林墨染也會受牽連。”
    “不行。”秦雲崖斷然不能允許白薇卿拿了自己的性命去冒險，連連搖頭道：“此行凶吉難料，況且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也禁不住你折騰。”
    “雲崖師兄，若是去還有五成吉，若不去則十分險，這道理你還看不出？”
    “看得出也不容你去，雖然碧落現在實力減了不少，但護著你離開昭國還是綽綽有餘的。”
    白薇卿心中自然知道秦雲崖是擔心她，可是這事情實在由不得她。如果隻是蝶公主，白薇卿自然懶得理所謂的昭侯，但公子夫人是不能不考慮的。
    “雲崖師兄，我答應了要用有生之年助他一臂之力，豈可失信於人？”
    “你可知道他今早出門去了哪裏？”
    白薇卿怔了一下，搖搖頭。
    “公子容塵府。”
    “哦？林容塵已經回來了啊。”
    “今日初雪，林容塵設宴。”
    “倒也雅致。”白薇卿淡淡一笑，垂眸不語。
    城門口司徒焉那一句等到林容塵歸來相聚的話猶在耳畔，如今聽到秦雲崖的話，白薇卿自然不做別的猜想，立刻知道宴上之賓除了有林墨染，定然還有令尹司徒潛之女司徒焉。
    秦雲崖見白薇卿神情落寞下去，知道她心中所想，於是道：“你何不順水推舟？”
    “此事我與公子墨染說起過，但他似乎覺得時機還不成熟。”白薇卿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繼續理著長發。
    他說向後的事情有他，言下之意大約是不希望白薇卿過多插手他的事。到底也還是不能推心置腹，做得多了隻會空惹懷疑，兩方不快。畢竟隻是短短百天時間，還不足以坐實林墨染念夫妻之情，便是她亡國也不忍休棄的名聲。
    秦雲崖被她這一句話噎住了餘下的言語，半晌才歎了一口氣道：“他如此說你便就如此做。卿師妹，你可想過給自己留後路？”
    白薇卿的手頓了一頓，搖頭道：“雲崖師兄，我餘下時間已然不多，且隨我心意吧。”
    “這世上的毒必定有對應的解藥。”
    “隻是我們還沒有找到。”白薇卿用很輕的聲音接著道。“可是，雲崖師兄，若是窮我之一生仍未找到呢？你當了解我，如果隻是聽憑天命，期待著那不知何時才會找到的解藥，今日薇卿也不會在這裏了。”
    “但是，昭侯此番召見，即便對你不動殺意，大約也會讓你搬離郢城，前往封地居住。”
    “薇卿不明白的地方正是在這裏，莫非薇卿在郢城之中會對申屠秋有什麼威脅嗎？為什麼此番他竟然會花了心思來設計薇卿？”
    “複國。”
    “複國？”白薇卿啞然笑了起來，“此一層我倒是沒有想到。越國雖然是亡了，卻也還有不少仁人義士想著複越國河山。眼下越國王室名義上隻剩下了我一個人，倒是很容易借著複國的名頭聚集起一批人助公子墨染。”
    聞言，秦雲崖笑了起來：“如此說倒是申屠秋提醒了你，你從未有過這樣的念頭？”
    “自然。越國之於我，還是永遠亡了得好。”白薇卿放下手中玉梳，緩緩起身看著秦雲崖。
    她長發散落在肩背之上，上麵的頭發梳成發髻，斜簪了一支玉簪和一支鑲八寶的金步搖，麵上青白玉麵具之下隻能看到她略微翹起的嘴角。身上穿著的是在越國之時的朝服，簇新得仿佛第一次穿。
    “你這打扮頭一樣錯便是尚在閨閣中的女子裝扮，卿師妹，你這可算是故意留下錯處給人挑了。”
    “既然他們對我以越國公主之名相稱，我自然要配合。”白薇卿微笑著，氣宇之間盡顯從容。
    “我會暗中跟著你，若果他們意圖對你不利，也好護你平安離開。”
    白薇卿沉吟了片刻，笑道：“那就有勞雲崖師兄了，不過昭國王宮禁衛森嚴，師兄千萬小心。”
    她身邊就隻剩下秦雲崖一個人可以依靠，也一直都唯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