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了拉著陳楚辭走到健身房的角落，壓低聲音，說：“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肚子裏還一個呢。”
    陳楚辭像是沒聽見她在說什麼，提醒她說：“不怕你老公生氣嗎？”
    “我現在是在說你！”夏知了雙手叉腰，但又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一向支持陳楚辭和趙子陽分手的，可陳楚辭已經有了那個渣男的孩子，勸分手的話說不出口，讓他打掉這個孩子就更說不出口了。可是真的留下這個孩子，陳楚辭接下來麵對的肯定是一場大風暴。作為朋友，她沒有權力幹涉他的人生，現在連一個好的建議都沒有。
    “唉。”夏知了歎了口氣，說，“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陳楚辭微微垂了眼，沉默著，怎麼辦，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想打掉這個孩子，可是已經走到醫院門口了，又轉身走掉了，他始終下不了決心，偏偏又不想真的生下這個孩子。他想著也許讓它在意外中死亡是個不錯的選擇，所以他打球、健身，可小東西還是安安穩穩的呆在那裏。
    “我覺得還是把這件事情告訴趙子陽吧，總比你一個人獨自承擔的好。”夏知了說。
    “不，他知道了，十有八九會讓我生下這個孩子。”
    過了兩秒鍾，夏知了才說：“你不想要這個孩子。”
    陳楚辭說：“我不知道。”
    看來他還是在猶豫。
    夏知了想了想，說：“不管要不要這個孩子，你要保重身體，別瞎折騰。”
    話音剛落，陳楚辭便捂著肚子露出點痛苦的表情。夏知了看他這個樣子，不由得緊張起來，扶著他的手臂說：“你怎麼了，嗯？”
    陳楚辭肚子突然抽痛，疼的他說不出話來，隻是搖了兩下頭。夏知了扶著他，眼睛向周圍掃了掃，沒找到目標，隻好把手機摸出來。
    鄭齊接到老婆的電話，就趕緊過來了。“怎麼了？”
    他把陳楚辭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架著向外走。夏知了把手機拿出來想給趙子陽打電話，又放棄了。陳楚辭沒告訴趙子陽孩子的事，萬一趙子陽突然趕到醫院，發現這件事，尤其是孩子保不住了的話，會打起來的吧？
    到了醫院，陳楚辭看了眼鄭齊，對夏知了說：“你們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他還躬著身子，聲音有點發顫。
    夏知了不放心他，但是也明白他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包括她丈夫，便點點頭，挽著鄭齊的胳膊說：“那我們先走了，你一個人小心。”
    陳楚辭做了檢查。醫生的表情有點凝重，說要打保胎針，並且囑咐他，前三個月非常容易自然流產，一定要小心些，不要做劇烈運動。
    醫生見沉默著的陳楚辭似乎是有些緊張，便安慰他說：“你也不要太緊張。每個人的體質不同，而男人呢，和女人又有很大的差別。懷孕的時候可能會更遭罪一些，即使沒事，偶爾也會疼痛。定期來做檢查，不會有太大問題。平時要注意飲食，減少活動，但是偶爾也要散散步什麼的。還有，不要太過勞累。”
    醫生說了很多，也不知陳楚辭聽進去沒有，眼神直勾勾的，好像在發呆。
    醫生笑了笑，試圖緩和氣氛，“第一次懷孕難免會緊張，你愛人呢？”
    陳楚辭抬眼看向醫生，好像才回過神來，還有些發愣，他扯了下嘴角，想回給醫生一個笑，但是他笑不出來。
    “如果……”陳楚辭說，“如果我不打保胎針，會怎麼樣？”
    醫生把手中的筆放下，打量著他，說：“可能會滑胎。”
    陳楚辭沒去打針，拿著醫生開的單子，渾渾噩噩的走出醫院，肚子又開始疼，他直不起腰來，也沒有力氣繼續走了，便在台階最邊緣不太惹人注意的地方坐下了。
    陳楚辭靠著牆，撥了趙子陽的號碼，一遍沒人接，又打了一遍，響到第三聲的時候才被接起來。
    “喂？”磁性的聲音傳過來，背景音很嘈雜，不知道是在夜總會還是在酒吧。
    “我病了。”陳楚辭說。
    對方沒聽清楚，大聲說：“什麼？”
    陳楚辭提高音量，“我說、我病了！”這是陳楚辭第一次在生病的時候給他打電話告訴他自己不舒服。他總覺得這樣有點變相求安慰的意味，所以以前從來沒因為生病的事打擾過對方，盡管有時候他真的挺需要得到一些安慰。
    趙子陽走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嘈雜的聲音小了些。“哦，你現在在哪？”
    “醫院門口。”預感到對方趕過來的可能性不大，陳楚辭有點不想和他廢話了。
    “哪不舒服？”趙子陽說。
    陳楚辭毫不猶豫地說：“胃疼。”
    “醫生怎麼說？”可能是聽出陳楚辭的語氣不太好，趙子陽盡量關心的多問了幾句。
    陳楚辭覺得對方毫無誠意，感冒發燒，小痛小病，趙子陽從來不會放在眼裏，明明是意料之中，心裏卻感到很憋屈。“打針！”
    “哦。”趙子陽說，“那你一會兒回家好好休息，喝點熱水。”
    陳楚辭忍住摔手機的衝動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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