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來客棧”門前紅燈籠已亮。燈籠下圍著一群人，還是那個帶著點漫不經心壞笑的聲音道：“別急別急，都有的。”
    清湛和天衡相視一笑，湊向殊玉的字畫攤。
    字畫攤在桌子上無人問津，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直勾勾地盯著殊玉手中的那張符，金紙丹砂，上龍蛇亂舞的寫了一個“咒”字。
    “五十文錢一張，可保家宅平安萬鬼不侵，由曙天門清湛仙人親手所書。”殊玉叫賣間，客棧小二皺著眉頭將酒葫蘆擱在字畫攤上，酒漬沾染了一副鴻雁南歸圖。
    “我師兄才沒寫這玩意，你個騙子……”天衡跳過去，趁著殊玉仰頭嘬酒，一把奪下那張符。
    清湛順手接過符咒約莫看了幾眼。看完臉上一副雲淡風輕，笑著說：“這符咒的確不是在下所畫，但也可保家宅平安，鎮宅祛妖。”
    “曙天門清湛仙人認可的符咒，五十文錢一張，要買的快啦，我存貨不多啦！”
    老老少少經此一鬧瞬間求買心情大損，細細嗦嗦一陣牢騷之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此符咒大約隻值五文錢，公子賣一天勉強夠喝一日的濁酒，莫不要讓老板娘再搭進去幾日的青竹露。”
    殊玉還是笑嘻嘻地對天衡道：“你師兄道行高深，不需我的鎮妖咒了，不過你可就不同了。這星沙海山水俱佳，傳聞狐妖出沒頻繁，不如我送公子一張。”
    “呸，小爺我才不稀罕。你是想打著我師兄和我師門的名頭騙錢。”
    “哎，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如有一日你被狐妖纏上，想要鎮妖符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說話間吵吵嚷嚷，老板娘也不知何時出了客棧，立在門側。手中團扇輕搖，店小二一個箭步上去抓住殊玉手中的酒葫蘆。
    殊玉豈能放手，二人撕扯起來，小二吃了虧。一個趔趄順牆而倒，老板娘眼露凶光。小二掙紮著爬起來，帽子掉了，滿手塵土，朝地上啐了一口，衣袖一擼，隻聽刺啦一聲，字畫攤上一副“幼子撲蝶”撕成兩半扔在地上。
    小二得意洋洋，老板娘臉上凶光一斂。
    “撕得好！”天衡忍不住叫好。
    清湛搖了搖頭。
    殊玉不惱，反而抖擻了精神。老老少少已經不想再買什麼護身符咒，但也沒離開，反而越聚越多，顯然是等著看熱鬧。
    “嘖嘖，我這幅幼子撲蝶圖可是十兩一副。”
    店小二氣血衝頭，也看不見老板娘一副後悔的表情，抬起手刺啦一聲，又一副“太華雪鬆”成了兩半，被扔在地上。
    殊玉笑聲更大了。老板娘忍不住了，喝斥一聲：“小焦，住手。”
    小二手裏拿著的一副“燕山雪停”終於還是放下了。
    “史姐姐，一副幼子撲蝶耗費了在下半月光陰，價值白銀十兩，一副太華雪鬆耗費了在下兩個月光陰，加上風餐露宿，價值白銀五十兩，總共算下來一共六十兩白銀。”
    旁邊圍著的老老少少不住吐舌抱怨：“哎呦呦，老朽活了這大把年紀，這區區兩幅圖就值我大半輩子幹長工的工錢了。”
    “夠買套不錯的宅子了。”另外一個背著鋤頭的小夥說。
    殊玉接著道：“在下在史姐姐這裏住了半個多月，每天房錢五十文，加上飯錢和酒錢現在算算攏共十兩白銀，史姐姐一直對在下照顧有加，不如再加十兩白銀，史姐姐再給我四十兩銀子，我們就算兩清了。”
    “你在老娘這騙吃騙喝，到頭來兩幅破字畫，還得老娘給你倒貼錢，門都沒有。小焦去叫上小五和老方……”老板娘還未說完，耳邊傳來清湛的傳音，微微停頓一下道：“殊玉公子，既然你我都是生意人，那就好話好說，不要傷了和氣。這半個多月房錢和酒錢確實如公子所述，但今日公子喝的這兩壺青竹露，公子並未問價，卻是一壺二十兩白銀了。”
    老板娘回頭對清湛感激一笑，清湛正低頭和天衡說話。天衡卻瞅著殊玉，眼角唇邊全是笑意。
    “老板娘今日這兩壺酒有何不同？”
    “今……這……今日這兩壺酒，是老娘我三年前親自打水釀的。”
    “怪不得今日的酒如此甘甜，值得值得！”
    “那今日我們的賬就兩清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史姐姐說話幹淨利落，我殊玉最喜歡這樣的爽快人。”
    老板娘搖著團扇，向清湛道了聲謝後，轉身進店。
    老老少少一看熱鬧完了，頃刻就散得一幹二淨。
    天衡笑著賴在字花攤子前翻看字畫。
    “怎麼？公子要買畫嗎？”
    天衡還未搭話，老板娘開了窗戶，探出頭道：“殊玉公子，趁時辰還早，不如快去找了別家店住。本店一間房一晚要十兩銀子，免得到時候殊玉公子露宿街頭，讓姐姐心裏不忍。”
    “勞姐姐掛念，今日本公子發現了一處不要錢的住處，一個時辰後就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