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烏木燕山雪,月照太華訴狐心  第六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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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邊繁花似錦,蝶舞蜂忙,再過幾日便要立夏了。
    星沙海東邊小道上有兩男子騎馬而行。
    年歲稍長些的,約莫三十歲,眉間嘴角俱是溫和的淺笑,就如這不冷不熱的晨光。身上罩一色白衫,身後背一柄青劍,信馬由韁,看來是不忙著趕路。
    年歲稍淺的,約莫十七八歲,身著藍衫。與前者一樣的馬,隻是腳下不斷輕踢馬肚,因此馬也比前者快了一頭。眉目清秀,眼梢嘴角皆是歡喜,看到歡喜處更是喜不自勝,轉頭對身後的白衫男子笑笑。
    “師兄快看,那裏一白一籃兩隻蝴蝶!”藍衫男子指著路邊一叢花頂上盤旋的兩隻蝴蝶興奮道。
    “哦?我曙天門沒蝴蝶嗎?”白衫男子淺淺一笑,目光尋著路邊花叢。
    “可是一白一藍,和我們的衣服正好相似!”
    白衫男子沒搭話,隻是微微一笑。
    又慢悠悠的行了一裏,星沙海就在眼前。
    “雖然這裏是你的故鄉,但也不能造次。”
    “天衡全聽師兄的!絕不闖禍!”
    “上次也是這麼說的,可清織的寶爐是怎麼壞的?”
    “我看師兄咳得厲害,就想借師姐的寶爐來用用!可誰知那寶爐煉著煉著就炸了,還浪費了我一株凝神草。”
    “那大師伯的紫荊劍鞘呢?”
    “師兄的劍鞘壞了,我借了師伯的劍鞘做模子,不想清樺師兄爐火燒得太旺,連模子都燒著了……都怪清樺師兄!”
    “下山前師尊是怎麼對你說的?”
    “咳咳……哼哼……”天衡裝模作樣地清清嗓子,學著天璿真人的口氣緩緩道:“你們倆個都走了,剩下師尊怪冷清的!”
    “不是這一句!”
    “哦,那肯定是這句!哼哼……咳咳……清湛啊,天衡這麼多年第一回下山,你要好好照顧他!”
    “也不是這一句!”
    “那師尊不曾說別的話了!”
    清湛搖搖頭,笑著說:“進了鎮子,你得全聽我的!”
    “天衡什麼時候不聽師兄的話了?”
    清湛氣結。
    倆人下馬,牽馬而行!街市上攤販比鄰,吆喝聲不絕於耳。
    “師弟,師兄認識你轉眼已經十年了!”
    祝天衡此時正在一個麵具攤前看著一具狐狸麵具,頭藏在麵具後轉身一笑。
    “公子,三文錢一個!”
    “叮”的一聲,碎銀扔進了小販的錢盤裏。
    “晚上沒錢看你怎麼住店?”清湛笑著搖了搖頭。祝天衡仿若沒有聽見,將麵具戴在臉上。二人牽馬擠過摩肩擦踵的人流,行動緩慢。
    “到了!”清湛輕輕鬆了口氣。
    “仙來客棧!”祝天衡仰頭而望。兩層竹木結成的客棧,招牌掛在中間。門前掛著四盞紅紙燈籠,隨微風晃動。整個客棧坐西朝東,倚著祝府大門東西前街,守著最繁華的南北向街市,要不是祝府荒廢已久,這客棧算得上最得天獨厚的地段。
    就算祝府荒廢已久,可依然擋不住全鎮最大客棧的人流如潮。
    清湛目光剛剛從祝府陰霾的天空收回目光,就聽見祝天衡道了一聲:“就你這幅畫也敢賣五兩銀子?離我五師叔那副最差勁的《雲夢天澤》差了十萬八千裏!”
    仙來客棧大門靠左一點,屋簷下搭著一個畫攤,看不見攤主在哪。清湛上前走了幾步,才看見攤主躺在一張青竹躺椅上。
    “嗝,你碰了我那副畫?”聽聲音攤主喝了不少酒,但聲音卻是清亮中帶了不少不懷好意的笑。
    “就這幅,一個破院子裏,長著一棵死樹。”
    待清湛走進,看清那是一位頭戴青色綸巾,一手搖著水墨紙扇,一手抓著紅色酒壺飲酒的青年。估摸著也就二十歲,眉清目秀,眼角眉梢擒著一絲不壞好意的市井痞笑,掙紮著要從躺椅上站起來。
    “在下適才看錯了,這幅畫十兩銀子。”
    “五兩我都不買,何況你這人獅子大開口坐地起價。”
    “客官覺得這幅畫如何?”
    “醜!”
    攤主聽此話不怒反笑道:“既然客官看了在下的畫就得買!”
    “豈有此理?”天衡怒不可治。
    “請問客官,在下在此擺攤賣畫,買畫的人買去何為?”
    “我又不買你的醜畫,怎知別人為何買?也許哪個不長眼的買來回家掛在茅廁,晚上睡不著的時候隨便看看,催催小解。”
    攤主聽此話,嘴角上翹,抬頭猛灌一口酒道:“聽聽,客官也說買畫是為了不時觀賞窺看,既然客官剛才已經妙語了這幅畫,說明客官已經看過了。既然客官未付錢就已經看過了,那就非買不可了!”
    “歪理,豈有此理!”攤主一番言語氣的天衡暴跳如雷:“我今日不僅不買,還要砸了你的畫攤,讓你少欺騙些良民。”
    攤主更不生氣,一屁股坐在躺椅上,喝口酒,美美地躺下。
    清湛微微一笑,劍不出鞘,擋在正要下手泄憤的師弟麵前搖了搖頭道:“這許多畫裏有一幅話可抵千金。”
    天衡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攤主搖著扇子,又罐了口酒,砸了砸嘴道:“還是這位客官識貨!”
    天衡還要分辯,隻見清湛搖了搖頭。
    也許是多了說幾句,驚擾了客棧。隻聽吱呀一聲,攤主身後客棧的一扇窗戶開了。從裏一位女子探出頭來,大約四十多歲,頭上插著一隻珍珠簪,手裏搖著一把紅豔豔的團扇。厚實圓潤的臉上,眉毛怒成兩團火,鼻梁側生著一顆黑痣。開口就道:“殊公子,今日如若掙不到二兩銀子,恕本店照顧不周了。”
    畫攤攤主也不起身,搖著扇子喝著酒,帶著漫不經心地笑:“史姐姐,要不是你攪擾,我這上千金的生意也不會黃了。”
    “哪個傻蛋會買你的破字畫?”老板娘尋摸一圈,看見站著的清湛天衡,突然臉上的怒氣斂了,也顧不得關窗,滿臉尷尬地堆笑道:“清湛公子稍等,鳳大娘這就來。”
    攤主咕咚咕咚喝了幾口酒,起身拉著躺椅,找到對麵大樹投過街的陰涼,輕彈了彈袍子下擺,依舊躺下。“史姐姐一息之間竟然變成了鳳大娘,真是紅顏彈指老啊!”
    片刻,所謂的“史姐姐”換了把白淨素麵的團扇出來,身邊還跟著小二。走到清湛麵前盈盈一拜道:“估摸著公子這幾日該到了,就吩咐把公子住慣的房間收拾了一遍。這位是?”
    “在下師弟。”
    “好俊朗的小哥,真是和清湛公子一樣的齊楚,讓人羨慕。”
    清湛微微一笑,天衡心情大好。
    “仙人這邊請!”小二在前引路,順口說道。
    “我道仙人客棧是怎麼來的?原來是因為這兩位俊朗的仙人呐。”書畫攤攤主陰惻惻的躺在躺椅上來了這麼一句。
    老板娘團扇也不搖了,眉頭皺了皺,瞬間破口大罵:“殊玉,今日不把欠老娘的房錢酒錢補了,休想再進客棧?”
    “史姐姐,咱有話好商量!”
    “哼!”老板娘一甩袖,幾乎是推著清湛和祝天衡進的客棧。
    天衡比清湛稍矮了兩寸,仰起頭來,咧嘴一笑。清湛也是一笑,上前一步,大步流星,在小二的指引下穿過客棧前廳,進了後院。
    後院三四丈見方。正中植了一棵大槐樹,花香清甜,一年就這個季節開的正濃,地上落了一地開敗了的白花。北側青磚青瓦一間客房,房前碎石小路,小路右側植了幾尾竹,綠葉間若隱若現一扇白紙粘的窗欞。小院西側有一口尋常大石砌成的水井,南側有個圓形小門,一圈一人高的白牆,整個院落在客棧前廳嘈雜的印襯下,顯得格外清幽。
    “快,再去收拾一間房去。”
    小二還沒反應過來,清湛就接著道:“不必麻煩了,我師兄弟二人同睡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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