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個離那老婦乞討不遠的小茶攤，婉兒帶著如畫雪喬氣定神閑的喝起了茶，周八張勇忙著搬遷的事，就沒有跟著過來。
    對於茶，她並不內行，隻不過正好這個位置不會引人注目，又能將對麵發生的事看的一清二楚。所以，就算再難喝的茶在此刻也變得格外清香。
    “夫人，你看那行乞的老婦也太可憐了！要不，咱施舍些銀兩給她吧？”
    見婉兒已經看了那老婦許久，卻始終未說話，雪喬忍不住的出了聲。
    “這樣吧雪喬，我可以給你銀兩，不過要再等半柱香的時間。”
    “為什麼要等這麼久才能給？”
    “不是說了今天是來看戲的？而且這場戲完全是免費的，我可不想看見你上趕著先把入場費給掏了。”
    “夫人，你說什麼雪喬怎麼聽不懂啊？”
    如畫端過一杯茶塞到雪喬手中，嗔怪道：“聽不懂就少說廢話，乖乖坐著看！”
    “就你懂！”
    不滿的輕聲嚷了一句後，就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婉兒笑眯眯的回過頭，就見昨天那名貴婦領著另一個胖婦人朝行乞老婦的方向而去。
    好戲上門了！
    胖婦人在老婦麵前停住了腳步，同樣盯著她懷中的嬰孩看了兩眼，也就幾秒的時間，還沒等那老婦晃過神，胖婦人就一把將嬰孩奪了過去。用手絹不斷擦拭著孩子的臉頰，當那白胖粉嫩的可愛臉蛋清晰的露出他本來的麵目時，胖婦人也大聲高呼道：“果然是我的瑜兒！哎呦！我的瑜兒怎麼就這麼倒黴啊！碰到個這麼狼心狗肺的奶娘！”
    行路之人聽到這聲響，陸陸續續的都聚攏過來。一會兒的功夫，就裏三層外三層的將這裏圍了個水泄不通。
    幸好婉兒選的茶攤地勢高，感覺像坐在小二樓上，否則，估計也是要錯過這場好戲。
    效果估計已經達到胖婦人的要求後，她才正式的開始了漫長的投訴階段。其實婉兒也大致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無非就是那行乞的老婦是那胖婦人家請的奶娘，可是那奶娘卻每天偷著空將娃娃弄得髒不拉幾的帶出來乞討，以獲得別人的同情。
    雖然這種行為不道德，可是一份工作竟讓她做出了兩個工種，同時收獲到兩份薪水，也真是個人才。
    在路人和胖女人的不斷譴責之下，那老婦始終都沒有辯解過一句，但是那倔強的眼神也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
    這老婦，有點兒意思。
    終於在長達近一個時辰的批鬥大會之後，胖婦人作出了總結性的陳詞，大概就是這次的事就這麼算了，畢竟在一起這麼久也不報官追究什麼刑事責任了，不過這整個一年的薪水和借她幼兒乞討而來的銀兩都該交出來，算是作為一個母親精神上的損失費用。
    赤裸裸的吃人不吐骨頭。
    當所有人散去之後，那老婦依舊頹然地癱坐在那裏，眼神中有一閃而過的淚光，卻很快的被她強製掩蓋了過去。來來去去的身影不斷，可再也無一人願意施舍給她一分一毫。
    “好了，戲演完了，將我備好的荷包給她送去吧。”
    雪喬扭捏了半天，怎麼也伸不出手拿下桌上那鼓鼓囊囊的荷包。
    “夫人，雖然這老婦看著確實有幾分可憐，可是她畢竟是偷了人家的孩子出來行乞，我若是那孩子的母親也不會原諒她。現在還要給這麼多銀兩給她，實在是說不過去啊！”
    “對啊，夫人，這次雪喬說的在理，何故要將銀兩送於這種人呢？”如畫難得附和，不禁讓雪喬露出幾分喜悅之色。
    “這雪中送炭遠遠要勝於景上添花，去吧，總有一天你們會明白的。”
    在如畫和雪喬心中，夫人盡做些出人意料，吃力不討好的事。可是，她就總會有她的理由，而且慢慢的，所有事情都會變得讓人心安理得，雖然物質上不會獲取什麼，但是原則上卻沒有出過任何的差池。
    因此，每次婉兒說出些模棱兩可的理由之後，他們心中就會直接認定這是正確的選擇，也是誰也阻止不了的決定。
    老婦看著手中沉甸甸的荷包，終於露出了些許的詫異。
    “這是……”
    “我家夫人知道你有苦衷，以後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所以就命我給你送些銀兩。”
    “無功不受祿，不知令夫人需要老身做什麼？”
    “夫人說她今天銀子帶的太多，咯的腰疼，所以才拿出了一些，你不用想太多。”
    雪喬這丫頭也是能吹，一回到原位就遭到了如畫的責備：“讓你送個銀兩，還那麼多話！”
    “什麼呀！明明是她一直要問的！”
    “那你也不能亂說啊！”
    “我亂說什麼了？夫人本來就說過錢咯的腰疼！”
    “你！”
    “啪”“啪”用筷子在兩人頭上各敲了一下，才讓他們停止了爭吵。
    “該辦的也都辦完了，還呆在這裏幹嘛？速速跟著夫人我看大宅子去！”
    一聽說要看新宅，兩人立刻就樂開了花，喜笑顏開地跟著婉兒出發了。
    目送主仆三人離開後，老婦才低頭再次看了眼手中的荷包，露出了一抹複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