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即將成為大仙的人
    付寧設計的宣傳單特有感覺。
    黃顏色的底兒，上麵一張東坡模糊不清的黑色免冠照，旁邊是鮮紅色的宣傳語，像挽聯一樣寫著，兩袖仙風神鬼通，一身正氣解君愁。
    中間幾行鬼畫符但能看清的字體：承接各種驅鬼捉妖，看相算命，選宅風水，遷墳移墓等。
    最後還一行標標準準的黑體字：東坡大師保您家宅平安，學業順利，仕途亨通，長命百歲。
    東坡反複的看著那宣傳單，總覺得和香港電影裏某些東西很相似，但又想不起來。
    可不管怎麼說……
    “這種東西發出去沒人敢接吧？”
    看著就邪性。
    守護靈看著他手裏的宣傳單，一頭的問號表示不懂。
    東坡試著把宣傳單往出遞，手一伸又拿了回來，高級油麵紙一響，“不行啊，我都是大仙了，你看哪有大仙自己往出發宣傳單的，這讓人一看多不專業啊，就算人有心找我看我這樣也夠嗆啊。電視上的大仙哪個不是仙風道骨，再不濟也得高深莫測啊。”
    東坡站在大樓的夾角處，他背後就是鬧市區，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他回頭看看，又看看兜子裏那一遝宣傳單。
    “不行，我不能這麼幹。”東坡把領子又往高拽了拽，從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嘈雜的聲音逐漸變小，人也越來越少，東坡看著那一包宣傳單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抬眼一看突然發現一麵貼滿小廣告的牆。
    東坡：“！！！”
    那是一個小區的外牆，上麵寫著家和萬事興還畫著挺多中國風的畫，小廣告零零星星的貼在上麵，東坡麵前的這個最多。
    辦證開鎖修電腦，廁所疏通私家偵探還有不少性`病小廣告。
    東坡瞬間就有了主意。
    他去買了包雙麵膠，把他的宣傳單四麵一粘，啪的就摁到了牆上。
    後退半步，看完之後滿意的點點頭。
    牆上的廣告大多是白色，他這個黃橙橙的特別紮眼，離老遠就能看著。
    東坡突然找到了一個最好的辦法。
    他既不用拋頭露麵又能把廣告打出去。
    於是東坡開始滿大街的貼廣告，哪兒顯眼往哪兒貼，牆頭告示欄電線杆更是必不可少的，一大包宣傳單很快就貼了了，東坡這才心滿意足的回他的小旅店去了。
    進屋第一件事，他把手機插上電，聲音調到最大。
    然後看著剩下的宣傳單嘿嘿直樂。
    大腦開始自動想象他出名之後的種種畫麵……
    東坡越想越開心，時不時就跟抽風似的樂出聲兒。
    晚上他還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在財富榜上超過了馬雲，成了實至名歸的青年才俊，靈媒師被他發揚光大，腦殘粉遍布大江南北，世界各地……
    早上醒了他第一件事去看手機，可惜除了個10086的催費單，沒有電話也沒有任何信息，東坡不氣餒，收拾東西又開始去發傳單。
    第三天晚上，他正在給宣傳單黏雙麵膠，電話突然就響了。
    東坡就跟中了大獎似的一個高跳起來，當他確定這不是廣告也不是騷擾電話後，東坡心跳都加速了。
    “喂你好。”
    ‘你好……’對方是個女的，聲音怯生生的，好像不是太大，可能是信號不好，有點雜音，‘您是東坡大仙嗎？’
    大仙這稱呼讓東坡有點飄，他咳了聲讓自己嚴肅穩重一點，然後說，“對，是我，您哪位？”
    ‘是這樣的……大仙，我最近工作不順利，想找您幫我算算，看看是怎麼回事兒……’
    算命啊……
    東坡想了下，算命不是他本職啊。
    不過，看看也不能看出啥事兒。
    他短暫的糾結之後很快同意了，“也好。”
    ‘那您在……’
    “我們去西廣場那家肯德基吧。”
    對方：‘……’
    感覺到了對方的沉默，東坡連忙說，“人多的地方氣旺，看的也更清楚，我是考慮了你的情況才選那的。”
    他這麼一說，把對方的疑慮全打消了。
    ‘那好，大師您說的算，我們幾點見？’
    “下午五點。”
    ‘好的。’
    東坡抑製著自己瘋狂的心跳，在電話掛斷的一瞬間一個高就蹦起來了。
    他人生的第一筆單子！
    耶耶耶耶耶！
    他已經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他很快就要揚眉吐氣非同凡響了！
    爸爸媽媽，你們等著兒子勝利的好消息吧！
    隔天下午五點，東坡準時到了肯德基，他正要給人打電話，手機就響了。
    ‘你在哪兒了？’還是昨天那姑娘的聲音，依舊帶著點雜音。
    “挨著門口的第二個座位，帶著黑色棒球帽的那個。”
    ‘嗯我看到你了。’
    電話掛了，然後東坡讓人拍了下肩膀。
    他笑著回頭，笑容頃刻間凝固在臉上。
    穿著製服的城管衝著他一揚下巴，“小夥兒走，我們出去嘮嘮。”
    東坡：“……”
    ……
    城管局。
    城管隊長端著保溫杯喝著茶水，坐下之前看了東坡一眼，“小夥兒挺能耐啊，發小廣告不說還宣揚封建迷信，怎麼樣，生意好嗎？”
    東坡搖頭，“您是第一筆單子。”
    城管隊長陰陽怪氣兒的哼了聲。
    東坡絞著手指頭特別想哭，他以為是個付寧那樣的小姑娘，沒想到被一堆城管帶走了，而後得知給他打電話的壓根就不是女的，對方正是他麵前這位喝著茶水挺著大肚子的城管隊長。
    人用了變聲器。
    一想到他說話那聲音，那遊刃有餘的語調，東坡的眼圈就止不住的發紅。
    “您這作案夠迅速的啊，這才幾天，半個城都快讓您貼一遍了，我們蹲了好幾天都沒抓到人，怎麼，您也是仇視城管這一類的，年底不讓兄弟們好過了？”
    “我不是……”
    “行了，別說了，罰款吧。”
    東坡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
    “罰款五百，順便為城市做貢獻，義務清理小廣告兩天。”城管隊長說著又一樂，“清除城市牛皮癬，從你我做起。”
    “哥你別這樣，我給你清理二十天你別罰款好麼……”東坡一聽罰錢就要往人身上撲，他滿臉的哀怨再配上那紅著的眼圈特有感覺。
    城管隊長看他一眼，順勢拿起桌上的電話，“喂，幺幺零麼？”
    東坡：“……”
    ……
    東坡拎著小水桶，拿著小鏟刀，在一麵貼滿廣告的牆上不停的鏟著。
    錢罰了，活兒也得幹，他身份證號城管局捏著，跑到天涯海角也能把他逮著。
    東坡愁眉苦臉唉聲歎氣的幹著活兒，他人生的第一筆單子……
    是城管局的。
    還就這麼飛了。
    更主要的是，宣傳單全被沒收了。
    為什麼他的前途這麼難呢。
    東坡甩甩酸了吧唧的膀子，他終於體會了勞動者的辛苦，他死都不會再貼小廣告了。
    好容易把這麵牆弄完了，東坡胳膊都要抬不起來了，牆麵坑坑窪窪帶著碎紙痕跡，不過戰績還算不錯。
    他揉揉胳膊把水桶拎了起來，要去清理相鄰那麵牆，走之前下意識的回了下頭……
    然後東坡的水桶掉地上了，水濺了一鞋一褲子。
    隻見幹幹淨淨的牆麵上多出了一排扭扭歪歪的小廣告。
    廣告上寫著：買賣二手房。正直中介，下麵還有個電話。
    他才幹完的啊！
    什麼時候貼的啊！
    他人還沒走呢啊！
    東坡要崩潰了，他拎著水桶順著小廣告消失的方向往前追，沒跑兩步，剛一拐彎，一個男的一手捏著一摞廣告單，一手用漿糊往牆上刷著。
    倆人對視。
    東坡激動且顫抖的手指指著前方，“啊啊啊啊啊——”
    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