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葉文博和王興軍在堂屋裏一邊下象棋一邊說話，王興軍看孫子老實地跟著小孜一起學習很是高興，他將麵前的棋子向前移了一步說：“難怪老葉你當初不論別人怎麼勸說，都不肯再娶一個回來，這娶回來的哪能將前麵留下的當自己孩子一樣養著，小傑剛生下時我那兒子對小傑稀罕成什麼樣了，可現在你看看……”
    葉文博笑笑：“這苦了誰也不能苦著孩子，小傑有你們老兩口看著還算是好的。”
    “是啊，要是我跟老太婆都不在了，小傑還不知要被不當事到什麼程度，現在我們兩個老的還有把子力氣再幹幾年活，小傑到時能上大學更好，不能上，有個高中文憑也好出去找份工作，養活自己是不用愁了，哼，不用去靠他老子。”
    兒子在城裏安了家他就沒去過，也就小傑還小的時候去過，這次去看了才知道自己被兒媳婦給糊弄了，他們那樣的日子還叫窮沒法過下去了？虧老太婆之前怕兒子在城裏生活不易，還會背著他暗地裏塞兩個錢貼補他們，他都睜隻眼閉隻眼隻當沒看見，現在看來都喂到狗肚子裏去了。
    抱怨了會兒王興軍就扯起了其他話題，一盤棋還沒下完，外麵有嘈雜聲響起，隱約還聽出有人的哭嚎聲，王興軍把棋子一扔，背著手往外走：“外麵出了什麼事了？老葉你坐著，我瞧瞧去。”
    葉文博啞然失笑，老家夥不肯認輸想糊弄過去，算了，他撿起一粒粒棋子收進盒子裏，外麵的聲音倒離他們院子越來越近了，就連在房間裏溫書的葉孜和王書傑都聽到了，兩人走出來，葉孜問：“爺爺，外麵誰在鬧啊？”
    王書傑猛地想起葉棟那樁事，壓低聲音湊近葉孜耳朵說：“不會是你大伯母回來了在鬧吧？”
    “出去看看。”葉孜心裏一警，極有可能，忙向外走去。
    等葉孜走出來時，外麵人已經到了他們院子門口，王興軍正攔著，對著嚎喪的王桂蘭吼道：“葉老大家的，你公公這幾年有什麼對不起你跟葉奮那小子的，你不將一老一小當回事，出了什麼事跑這兒來鬧做什麼？葉奮那小子呢？還不趕緊把自家婆娘帶回去！”
    人群裏走出黑沉著臉的葉奮，上來就要拉扯王桂蘭，後者卻是個橫的，對著自家男人就是又抓又撓的，期間還扇了葉奮兩個耳刮子，哭罵道：“要不是你這個做老子的沒用，兒子在外麵怎會被人欺負了，你救不了兒子還不許老娘找人救兒子，老娘倒了八輩子黴才嫁了你這個窩囊廢，兒子要是回不來，老娘跟你沒完！”
    吵鬧中，葉文博已經來到了外麵，看到了這場鬧劇，厲聲道：“夠了！要鬧回自家鬧去，嫌他沒用就去辦離婚去，不離就老實過日子！”
    王桂蘭“嗷”了一嗓子：“這老葉家欺負人啊，我王桂蘭嫁進葉家吃苦受罪了這麼些年，到頭來被人嫌棄，大家評評理，老葉家有這麼欺負人的嗎？當我王家沒人了是不是？”
    不少村民都跑出來圍觀，聽到這話權當是個笑話，老村長從人群裏走過來，跟葉文博說了是怎麼一回事，聽得葉文博直擰眉頭，葉棟那小子果然出事了，照他那性子，不出事才屬異常，可往常他還沒提上兩句，這大兒媳就跟他鬧個沒完，仗著王家人多打鬧上門來也是有的，幸好還有村裏鄉親擋著，否則他跟小孜爺孫倆日子能不能過下去都成問題。
    老村長剛說完，王桂蘭就在那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孩子他爺爺，你可不能不管小棟啊，小棟怎麼說也是你的大孫子，他平時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的，哪裏會是鬧事的人，都是那些小王八蛋賴到他頭上的……”
    王桂蘭說得含糊不清，村裏人也隻知道葉棟在縣裏鬧事打架，然後被警察給抓了起來，這在村裏是極丟臉麵的事，也就王桂蘭好意思使命地折騰，鬧得全村皆知，還說得好像她兒子有多好，那些事全是別人栽到他頭上的。
    葉文博沒好氣地打斷她：“一年到頭都聽不到他叫我一聲爺爺，這時候倒知道說他是我大孫子了，小棟要真被冤枉了，公家自然會放他回來，你來這兒鬧做什麼？還是說我這個老不死的能叫警察把他給放出來？”
    “你就別丟人現眼了，趕緊回家去。”葉奮都不敢抬頭看他老子，又走過來要拉人。
    王桂蘭呸了他一口，繼續朝葉文博喊道：“小孜不是認識城裏的大人物麼，之前還開了小車回村裏，小孜，幫幫你大伯母跟堂哥，等小棟出來會好好感激你的。”
    葉孜簡直要氣笑了，村裏人也被王桂蘭的邏輯弄得目瞪口呆，就因為上家裏來的一輛小車就說小孜認識了大人物，讓人幫著救她兒子，這王桂蘭簡直神了。
    “真是笑話了，憑一輛車就能說是個大人物了？人家那是外麵過來的，根本不是咱縣裏的，就憑你空口白牙讓人替你救兒子？你怎不跑縣長家裏讓縣長放人？你不是常在電視上看到的嗎？”王老爺子也是氣樂了，多大的臉啊，才能說出這樣厚顏無恥的話。
    “就是，王桂蘭你平時不是說你兒子，在外麵認識了什麼大人物，掙了多少錢麼，你怎不去求人家？小孜不過才上高中的小孩，能有多大本事管到派出所的頭上。”聽到動靜跑過來的王奶奶大聲嗆道，她當葉孜自己孫子一樣對待，尤其見不得王桂蘭有事沒事尋葉家爺孫倆的麻煩。
    “大伯母，”葉孜走出來說，“要是我真認識什麼大人物，爺爺在鎮上的小店也不會被你們王家逼得關了門，你要求還是到你們王家去求吧。”
    他是認識了大人物，可憑什麼要幫一個前陣子還想帶人找他麻煩的人？不說隻是關上幾天，他還巴不得最好關上幾年，看大伯母還怎麼折騰。
    “小孜，回去溫書去，別理你大伯母，這不是小孩家家能管的。”葉文博不想讓孫子摻合到這種事裏來，跟大兒媳這種人扯皮隻會掉自己的身價。
    “爺爺，你身體不好，晚上也早點休息，否則夜裏又要咳嗽了。”葉孜不放心地叮囑道，他這話說得聲音可不小，周圍村裏人都聽得到，與之一相對照，就顯得葉奮一家三口太過沒臉沒皮，虧王桂蘭還能將她那兒子誇出一朵花出來。
    “小傑帶小孜回去。”王興軍也叫孫子。
    葉孜隻得回去，卻沒進堂屋，而是在院子裏留意外麵的動靜，真怕大伯母不管不顧地衝撞了爺爺，在她眼裏，葉棟就是她的命根子，葉棟有今天這樣其實就是她給縱出來的。
    “你說葉棟那王八蛋到底犯了多大的事，讓他媽鬧到這兒來？幸虧她不知道那位……”王書傑用手指了指縣城的方向，被葉棟他媽瞎貓碰上隻死耗子——蒙對了，來葉子家的還真是位大人物，那位唐大哥的表哥那可是縣裏的謝副縣長，可憑什麼讓葉子為了一個從小到大隻會欺負他的堂哥去欠人家的人情，最後還落不到一個好字，說不定還讓這家子趁機黏上來。
    所以王書傑盡管心裏得意兄弟認識了這樣一位人物，可從來沒在外麵說過，怕的就是葉棟媽這樣的人。
    葉孜看向門外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涼薄：“她自己心疼兒子就來逼我跟爺爺，如果我們有辦法不正趁她的意，沒辦法就是能從爺爺這裏挖幾個錢去，也算達到她的目的了。”他對大伯母的算計了然得很，那就是個不蹭點便宜好處就渾身發癢坐立難安的人。
    還有，那天唐大哥開的車是謝副縣長的，幸好村裏人對這方麵不留心，一個都沒認出那牌照，否則真怕這次真被大伯母給纏住，到時恐怕村裏一些人也會覺得他葉孜涼薄，明明有關係遞個話就能辦的事卻無動於衷，因為在他們看來不管怎樣葉棟也是葉家的人，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
    外麵又鬧了十多分鍾王桂蘭才被葉奮拉走，其中林老村長的話起了很大作用，老村長又將當年的事扯出來，讓王桂蘭說說這些年對老人盡過什麼孝心，別一有什麼事就尋到這爺孫倆頭上，這裏是桃源村可不是王家坡，他們王家那一套在這裏沒用。
    不是王家人多就能在桃源村耍橫仗勢欺人的。
    老村長一提王家人，桃源村人對王桂蘭更沒好感的，都說葉棟那小子從小就偷雞摸狗，還不知悔改，活該受這麼一次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