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好好的嗎。”穆奕放開淩溪，手指摸著他凍僵的臉，“等去拍個東西，然後就回去。”
    淩溪點點頭。
    穆奕拉著淩溪的手走在前邊，淩溪跟著穆奕的腳步，就是閉著眼睛，也不會跌倒，耳邊有個聲音在時刻提醒著他，哪裏有石塊，哪裏有鋼筋，哪裏不能踩。
    淩溪默默的聽著，五指把穆奕的手拽得很緊。
    到處都是黑黢黢的，地麵凹凸不平，一不小心就會跌倒，他一個人抹黑走來的時候，心裏多少是有點滲的。
    剛進巷子口他就看到有兩個人手持器械走來走去，他繞了一截路翻牆進來，剛翻上牆就遠遠看到了一群人亂鬥成一團，一棍一棒打在人身上就跟打石頭似的，痛呼嗷叫充斥著耳膜，他當時就傻了。
    他第一反應是穆奕被人圍攻了，他心急火燎的從牆上跳下去，手背擦到下邊的一塊水泥上，當時就破皮了。
    他幾乎是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向那群混鬥的人奔去，走近了才發現那裏邊沒有穆奕，也沒看到韓宇。
    走到一處離打鬥的人群相對較近的地方，穆奕拿出手機點開打算開錄，淩溪突然從後抱住了他，手勁兒很大，抱得死死的。
    穆奕冷不防腳往前躥了一小步。
    “穆……”
    淩溪兩手抱緊穆奕的腰，胸膛緊貼著穆奕的背，喊了一聲又不說話。
    穆奕騰出一隻手搭在淩溪的手上，輕輕撫摸著，他知道淩溪在為他後怕，就像他擔心淩溪一樣。
    剛錄了二十來秒，手機突然嘟了一聲，然後黑屏了。
    沒電了。
    穆奕皺了皺眉，扭頭問淩溪，“手機帶了沒？”
    淩溪把臉埋在他背上，沒答應。
    穆奕頓了頓，把手機放回兜裏，兩手摸到腰上，拿開淩溪的手，轉身摟著淩溪的腰。
    “才分開幾分鍾就舍不得了？”穆奕笑著親了下淩溪的鼻尖，“嗯？”
    淩溪皮膚一麻，下意識收了收下巴。
    “……沒有。”
    “真的？”
    穆奕不依不饒，追著淩溪親。
    男人的吻像通了電似的，淩溪被吻得皮膚一陣顫栗，他抽出雙手抵在穆奕的脖子上，偏頭避開男人灼熱的視線，微微撅了撅嘴。
    “不止幾分鍾，半個多小時了。”
    穆奕樂了，寵溺的拿下淩溪的手放在唇邊吻著，“該說你什麼好。”
    淩溪故意撇開視線看別處，但嘴角揚起的笑容能照亮著雪夜的黑。
    穆奕眉峰一挑，突熱抓著淩溪的手往懷裏一拉，不等淩溪反應就把手放到了淩溪腰上。
    淩溪神經一緊，“你……！”
    “我什麼？”
    穆奕勾起唇微微一笑，用低沉的嗓音攻陷淩溪的耳根。
    尾音還沒落，穆奕把人從懷裏拉了出來，手上多了一個手機。
    淩溪臊紅了一臉，這混蛋。
    穆奕還沒來得及打開手機，打鬥的人群裏就有人吼了一聲，“那兒有人！”
    穆奕暗叫糟糕，突聞急促的警笛傳來。
    “警察！警察來了！”人群中又有人吼。
    打鬥人群突然就停了下來，一秒後不知是誰吼了句走，那些人剛剛還打得熱火朝天的人丟了手上的鋼筋鐵棍就往開跑，場麵再次混亂了起來。
    穆奕拉著淩溪，往韓宇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很快他就發現後邊有人追了上來。
    打架的是兩撥人，有一撥走了，剩下一撥他聽到裏邊有人大吼，天踏了他也得先宰了韓宇。
    估計就是韓宇說的那兩個嫌疑人。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叫囂著韓宇名字的聲音也越來越大，穆奕把淩溪引到了一根柱子後。
    “從這直走七十米，在向左走兩步，有一塊倒塌的房梁，韓宇就在那裏，他腿受傷了走不了，你趕緊過去。”
    穆奕扭頭往後掃了一眼，眸底的厲色越聚越深。
    “我去把這些人引開，在那別隨意走動知道嗎！”
    淩溪也聽到那些人叫囂著韓宇的名字，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在穆奕手上用力的握了握，借著微弱的光往那裏去。
    這鬼地方就沒有一塊能下腳的地，地上不是破碎的水泥塊就是橫插豎立的鋼筋。
    很快身後就響起打鬥聲，淩溪拳頭拽了又拽，牙關咬得死死的，得下多大的決心才控製住自己沒跑回去。
    淩溪走到穆奕說的地方，他確實看到了倒塌的房梁，但並有看到韓宇，卻聞到了一股很濃的血腥味，還在地上看到一部響著警笛的手機。
    並沒有警察來，那些人肯定會一直纏鬥下去，穆奕的形勢會很危險。
    韓宇是在人群開始逃竄的時候離開的這個位置的，穆奕離開太久沒回來他擔心出了什麼事，他本打算給穆奕打電話，結果這裏的差信號根本撥不出去。
    他咬著腮幫子拔了插進腿肚子的鋼筋，血頓時像剛開閘的噴泉似的，成股的就飆了出來，他扯下衣服綁到最緊，跛腳走了出去。
    走了一段路，側臉感覺一股勁氣向自己襲來，韓宇雙目一眯，胳膊右拐抓到一根鐵棍，使勁兒一拽把人帶了出來。
    對方淩空又是一棍子，韓宇一手抓著棍子一擰，那人身體跟著旋轉一步，韓宇提起右拳，淩厲的拳風一掃，對方嘴角瞬間就見血。
    狠命顫抖一番，才把人撂倒。
    韓宇運氣不好，沒走出幾步又遇到了兩嫌疑人中的一個，這人剛剛估計跟人打得有點猛，臉上，眉骨上都破了。
    那人很是幹脆，知道警察來了，看見韓宇二話不說就搬起地上的水泥塊衝他砸了過來。
    韓宇險躲過了，他雙手撐著邊上的廢墟，左腳騰空一腳把人踹到了地上，撲起了一地的灰塵。
    那人也是個狠角色，胳膊上的肌肉繃起，手往地上一撐，順勢彈腰一蹬，恰中韓宇受傷的小腿。
    韓宇左腿膝蓋砸到了地上，他狠咬著牙，額上的冷汗像花灑噴水似的流進脖子。
    “媽的！”那人往地上抓了一根鐵棍，惡狠狠地衝韓宇走來。
    “早跟你說過，敢擋我的道……隻有一個下場！”
    那人麵目猙獰，擰起鋼筋，衝著韓宇的頭猛的砸去！
    電光火石的瞬間，韓宇抬起胳膊一檔，預想中的劇痛沒有傳來，他仰頭一看，一根鋼筋擋在他頭頂。
    那人顯然也沒料到，瞪著眼珠子愣了幾秒，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淩溪抓緊時機一棍打掉了那人手上的鐵棍，抬腿狠狠的一腳把人踹到了地上。
    地上到處都倒著磕腳的廢渣，那人連著嗷了好幾聲。
    他重新抓起手邊的棍子，還沒撐起來，淩溪上前一步，掄起一棍子狠厲的砸像那人後脖子，動作果斷精準，毫不遲疑。
    那人悶哼了一聲，暈過去了。
    淩溪眯著眼，轉了轉手腕，轉身走到韓宇跟前。
    “胳膊哪硬得過鋼筋，你應該用這個。”淩溪把手上的鋼筋扔到了韓宇腳邊，“這個比較省力，也更有效率。”
    寥寥幾句話淩溪說的雲淡風輕，眼神裏的狠色也已經不知所蹤。
    韓宇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麼但突然又想不到可以用什麼詞來描述。
    淩溪再一次刷新了他印象。
    出手果斷，快速狠絕，一針見血。
    要不是他親眼看到，就算是穆奕告訴他眼前這個清冷出塵人三兩下把一個亡命徒打倒了，他也不見得會信。
    對了，穆奕。
    “穆奕呢？”韓宇問。
    淩溪看了他一眼，“打架。”
    韓宇：“……”
    惜字如金也不過如此了。
    韓宇咬緊牙關，吃力的撐著旁邊的柱子緩緩站起來，他失血有點多，腿疼得出了一身的汗，他往淩溪那瞅了一眼，這人就這麼看著，一點沒有要幫他的意思。
    其實淩溪不是鐵心腸，他隻是不習慣跟人有身體接觸，等他糾結過後打算幫一把的時候，韓宇已經自己站了起來。
    淩溪四下掃了一眼，他們這裏暫時沒有人過來。
    “你叫……”
    後麵的話韓宇還沒問出來，淩溪就甩了根一米長高的鋼筋給他。
    “臨時拐棍，忍著走幾步，我帶你出去。”
    淩溪邊說邊挑著順手的鋼筋，抽出一根，不夠粗，丟了又抽了另一根，離他翻牆進來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他必須找個稱手的防身。
    韓宇盯著手上的棍子，臉上的表情有些僵。
    他往地上支撐著試了下，挺省力。
    穆奕引開那些人，回到約定的地方時淩溪韓宇都不在，唯一有點生機的就是充斥著鼻息的血腥味。
    穆奕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
    他踹開擋路的廢渣，在廢推理穿行，脖子上的青筋緊緊繃著，眼底迸出的火能點燃潮濕的空氣。
    淩溪！淩溪！
    他四處喊著淩溪的名字，他的聲音帶著血，響徹在混亂的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