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的街區，安靜的雪在昏暗的街燈裏重複著飄落的慢動作，黑色的越野路過一根根銀杏，把張揚的飛雪變成了落寞的殘雪。
    穆奕開的很慢，仔細點能看清車窗外在風中亂舞的樹枝。
    “你是在跟蝸牛賽跑嗎？”
    韓宇忍不住吐槽。
    穆奕先是看了眼後視鏡，才輕輕聲對韓宇說，“小點聲。”
    淩溪剛剛合上眼，他能感覺到淩溪很疲憊，眼圈上的黑影漸變色似的，一圈比一圈深，不用也知道，淩溪這些天睡眠並不比他好。
    他以為分道揚鑣是對淩溪好，卻把人傷得這麼徹底。
    淩溪其實並未睡著，也睡不著，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沒有穆奕的氣息，他入不了眠。
    他很乏，連續幾天高度緊繃的精神在今天終於放鬆下來，他像是負重跑了幾天幾夜，一停下來就渾身乏力。
    淩溪閉著眼，回憶著這些天的一切，恍然就是一場夢，噩夢。
    而此刻噩夢終於醒了，他的穆，也回到了他身邊。
    韓宇扭頭往後座上看了一眼，問穆奕，“你直接回家？還去吃飯嗎？”
    後邊那人似乎是睡著了。
    聽到韓宇的話穆奕才想起這個問題，他下意識就往家的方向開，但這個時候並不適合把淩溪帶回家，他也不知道淩溪在這個城市是住哪裏。
    穆奕擰著眉，手肘撐在車窗上，幽黑的路燈透過車窗折射到他側臉上，深化了本就冷厲的輪廓。
    “酒店。”穆奕說。
    韓宇看了他一眼，“去我那兒吧，反正也是空著。”
    穆奕沒拒絕，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淩溪不喜歡酒店，這是曾經跟淩溪一起出差時發現的。
    韓宇想點跟煙抽，可以一接觸到穆奕射多來的眼神，韓宇就把剛剛掏出的煙盒塞了回去。
    他扯了扯領帶，眼神不經意掃過窗外，看到一家飯店。
    “家裏沒吃的，在哪兒帶點吃的回去。”
    聞言穆奕掃了他一眼。
    韓宇聳聳肩，“你知道我一個人。”他已經很久沒在家吃過飯了。
    一個人，懶得弄，也吃不了多少。
    “我記得你廚藝不錯。”
    穆奕平視著前方，在一個紅燈下踩了刹車。
    聞言韓宇防備的眼神看向他，“……你記錯了。”
    穆奕置若罔聞，紅燈過了，他鬆了刹車，邊碼著方向邊說，“前麵有個超市。”
    車子劃過人行道穆奕直接把車靠在了路邊。
    “注意速度，晚點該歇業了。”
    說著他就下車進了後車座，把淩溪抱了起來。
    一旁的韓宇：“……”
    他此刻內心就隻有一句獨白：交友不慎。
    “吃什麼？”韓宇沒好氣的問。
    他就這麼淪為了一個“下人”。
    穆奕想了想，“跟雞蛋無關就行。”
    他當然記得，他懷裏這個小笨蛋，對高蛋白的雞蛋過敏。
    韓宇剛走，淩溪就睜開了眼睛。
    “不多睡會兒，太顛了？”
    穆奕把滑落的衣服撿起來，搭在了副駕駛的椅背上，淩溪臉頰有些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熱的。
    “不是。”淩溪靠在穆奕肩頭，偏頭看著他，傻笑著，又不說話。
    他聽到了穆奕那句不要雞蛋，嚴格算起來他其實從未在穆奕麵前提過他對雞蛋過敏。
    他腦子裏晃過一句話：男人心也可以很細膩，就看對誰。
    “又傻了？”
    穆奕輕撫著淩溪額上的碎發，鼻尖親昵的在淩溪鼻尖上蹭了蹭。
    淩溪被蹭得癢癢的，樂嗬嗬的，脖子不斷的往後縮。
    “小心。”
    穆奕把胳膊環到了淩溪後背擋著，淩溪後腦勺都快撞上車窗玻璃了。
    淩溪傻笑著對視著穆奕的眼睛看了好一陣，突然一手勾過穆奕的脖子，湊到他耳邊。
    “……是太幸福。”
    所以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