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連霏雨，三人就此在破廟中過夜，至於清陽昭雪的具體下落，後來無論華寧笙怎樣探口風，鳳鈺謙也再不願多說一句。
    破廟外叢林裏斷斷續續傳出蟬鳴與那雨露從廟簷滴落的噠噠聲交雜，除此之外，靜夜無聲。
    而廟中，三人也各行其事，安靜地隻剩火苗噼啪地在半空跳響。
    華寧笙撥弄著火堆，時不時朝鳳鈺謙那處撩去一眼。
    “你老瞧他作甚？”莊某人悶悶地問出一聲，火光將他的麵具也映出一絲緋紅，那微撇的嘴角表示某人此刻很不滿。
    “瞧他怎診治我那馬兒。”華寧笙斜睨他一眼，又轉回頭去。
    鳳鈺謙此刻正蹲在馬前，伸手摸摸這兒又摸摸那兒，紅鬃也顯得很是焦躁，撲哧撲哧地哼著氣，倒像是極不喜鳳鈺謙的模樣。
    約莫小半個時辰，鳳鈺謙才一臉無奈地坐回火堆前頭，“笙兒，你這匹馬，怕隻是到了發情期。”
    “……”
    “……”
    “那，為何會如此倦怠？”華寧笙不解。
    莊羲穹哼哼兩聲：“沒了母馬，公馬再發情也無用。”
    鳳鈺謙點點頭，表示莊羲穹所言不假。
    華寧笙暗自朝莊羲穹瞪去一眼，‘你是一早便是紅鬃是為何倦倦怏怏吧！’
    莊羲穹佯作瞧不見，別開頭不理他，唇卻抿得死緊。
    是了是了，如今反正鳳鈺謙有了清陽昭雪的下落，便不需要他了吧！
    心知莊羲穹鬧別扭，華寧笙卻也懶得理會他，兀自與鳳鈺謙攀談起來：“鳳穀主如今的醫術卻是連寧笙也望塵莫及了。”華寧笙有意抬舉他，可事實上，也不過是比他多會一種治牲畜的法子罷了。
    鳳鈺謙是個頗直白的人，聞言便皺了眉：“笙兒，我們師兄弟雖十二年不見，你卻叫我鳳穀主，難道已經生疏至此了？”
    華寧笙尷尬一僵，就聽得莊羲穹在他旁邊低聲誹道：“倒也是個奇人，十年不見你還能稱熟稔……”
    “……”鳳鈺謙臉色一白，“笙兒，師兄一直都念叨著你，十年前我瞧不過師父那毒殺之術，出去另立門派，也隻有你會時常寄書信來關心我，那一日書信忽地斷了，我還以為是你不願再與我這師兄交集了，誰知沒多久便傳來師父的死訊……我擔憂你也曾去崖上尋你，可誰知卻隻看見了火海一片——”說是悲切，思及十年前那場崖上大火，即便是鳳鈺謙也忍不住內心淒苦。
    究竟是住了幾年的地方，究竟是有著回憶的地方，一把大火，本以為連帶著將他那可人的師弟也帶走了，誰知十年後，江湖上又傳出這人回到了劍凰山的消息，天知道他幾乎是丟下了手中許多事便直奔趕去，可去了，還是一場空，說是那人走了，卻也不知去了哪裏——
    好在，還是遇上了。
    華寧笙附和著臉上略帶了些傷感，卻也隻有一旁的莊羲穹笑笑不語。
    這鳳鈺謙若是知道當年他那師父是死在他這看似謙和有禮的師弟手上，到底還會不會如此憐憫華寧笙的遭遇，乃至一心要將可憐的師弟帶去天醫穀？至於夕霞崖上的那場大火，許就是華寧笙所放也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