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後……
    鳳天宮寢殿。
    華寧笙安靜地躺在紅木大床之上，安然地閉著雙眼，纖長的眉睫如扇平鋪在眼瞼，蒼白的臉色與唇色相襯，精致的麵容多顯了一分憔悴。
    靜謐的寢殿之中唯有那徐徐升起的熏香在半空中縈繞追逐，直至飄散。
    終於，床上的人兒輕放在床邊的手動了動。
    他撐開眼，艱難起身。
    側開眉眼，撞上那雙如琉璃清透的黑眸。
    那個孩子看著他，眉眼帶笑，用極輕地語氣喚著，“美人哥哥，你可算是醒了呢。”
    美人哥哥——
    美人哥哥。
    “你……”華寧笙驚愕，想出聲，卻沙啞無力。
    小小的少年依舊穿著明黃的太子衫，黑發卻不再梳成孩童的模樣，而是順直由它披散下來，在身後輕輕束了束。少年坐在帶著軲轆的木椅上，眼裏滿是調侃和興趣，兩手交疊放在膝上，目不斜視看著他。
    麵對華寧笙的驚訝，唐韶笑出聲來。
    唐韶悠悠地看著他那張臉，幽幽道：“父後不記得韶兒了呢，韶兒真可憐呢。”稚氣的話，配上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眸，讓華寧笙渾身一顫。
    “美人哥哥你啊，還真是狠呢。看著韶兒癡傻地跟在你身後，美人哥哥會偷偷地嘲笑韶兒嗎？”他凝視他，突然輕笑，“現在怎麼辦呢，韶兒想起來一切了，也不是傻子了，父後開心嗎？”
    他可是記得，這人是最希望他變聰明的呢。
    “不，我……”唐韶那雙眼睛，竟讓他不敢再看。
    隻是……唐韶，已經全部想起來了？
    唐韶的雙手按在輪椅上，眯著眼將他眼中的一切看盡，暢笑道：“美人哥哥成了鳳後，本宮在此恭喜了。”似乎再也不想與華寧笙拐彎抹角，他直言道：“多虧了父後將韶兒丟入江中，多虧了父後將韶兒治成了傻子，多虧了父後這幾月將韶兒這傻子處處護著，多虧了父後此次的見死不救……七年了，本宮第一次將自己玩的這般慘呢。”
    像是嘲笑華寧笙又像是嘲笑自己。
    華寧笙看著那個坐在自己麵前的不足八歲的孩子，心中一抖，華寧笙用著沙啞的嗓音說：“本宮終於明白，為何天下皆知這唐王室有一位聰慧過人的三殿下，為何當這位三殿下變成傻子會引得無數宮人歎息。是本宮錯了，本宮對不起你，可本宮無悔。欠你的，本宮會一一還你！就算你要天下，我也會幫你！”
    天下也好，什麼都好，這是他華寧笙欠他的。
    好在……唐韶，你終於變回了你該有的樣子。
    殿內，有一瞬寂靜。
    半晌後，唐韶笑了，對華寧笙更多了一分興趣，他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看來你要做的事的確是一件對你意義非凡的事，可惜，我唐韶從不屑這唐昭天下。華寧笙，既然你這麼怕欠了我，那麼，本宮會好好看著，看著你為了還欠我的債而眉頭深鎖罷。”
    說完，他艱難地推著那長相奇怪的椅子離開了……
    獨留華寧笙一人，眉頭緊蹙，思慮著唐韶留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