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骨扇（四）
    秦紹陵提著那黑影與邱淑麵對麵站定，邱淑眼神中還帶著些許迷茫，卻是顫巍巍的抬起右手想要去撫摸那黑影輪廓並不明朗的臉龐。
    “齊郎。”邱淑微弱的聲音在這靜謐的空氣中傳播開來，秦紹陵歪著頭看向邱淑的雙眼，而邱淑的眼裏根本倒映不出任何影子，甚至是就在邱淑麵前的他的影子。
    被迷了神智，邱淑眼中的一切並不是眼前的一切，而已囈夢中的情景，秦紹陵看了眼那黑影，沒想到這黑影與邱淑是老相識，就不知道要追述到什麼時候了。
    “齊郎。”邱淑又低低的喚了一聲，聲音輕柔婉轉，明明是從邱淑嘴裏發出的聲音，卻像是另外一個人。
    此時原本沉寂的黑影卻動了動，抬起了頭，雖然看不見五官，卻能讓人感覺到他就是正在與邱淑對視。
    “齊郎，自那一夜匆匆分別，你我再未能見上一麵，如今卻是物是人非，齊郎送我的那把小扇終究還是在床頭的櫃子裏。”邱淑說著，眼中泛起點點淚痕：“原以為不會再與齊郎相見了。”
    黑影此時也顧不得被秦紹陵製住，抬起手想要給邱淑擦去臉上滑下的淚珠，然而手伸到一半又垂了下去。
    秦紹陵略一思忖，便鬆開手將那黑影放開了。
    那黑影並沒有趁勢逃走，而是沉默的站在邱淑麵前，邱淑的眼淚突然大滴大滴的落下。
    此時的秦紹陵大約猜出了相關的前塵往事的大概，隻覺得世事無常，這黑影應該是一直附在那扇子上，直到被邱淑的好友買下，又在好友拜訪邱淑時覺醒了過去的記憶，邱淑好友的死亡很有可能與黑影沒有直接關聯，但一定與那把人骨扇脫不了關係，而黑影、邱淑、人骨扇之間也有著某些微妙的聯係。
    雖然確定黑影對邱淑無害，或者說這個黑影與兩起死亡事件無關，卻也不能放任其任意遊蕩，而邱淑的前世是前世，今生的邱淑早已不是那個黑影記憶中的女子，已經有了今生美滿的生活，不應再與過去有什麼牽扯。
    秦紹陵出手迅速，將邱淑一掌劈暈，而梁勳在同一時間接住了軟下身的邱淑。
    “梁勳你留下看著邱淑。”說著也不理會黑影霎時間瘋狂的掙紮：“渡仁和我去趟警局。”
    他現在有了新的想法，他懷疑那把人骨扇的扇骨就是這個黑影的屍骨所製，不過他也隻是懷疑，一切等他真的看到那把人骨扇再說。
    渡仁點頭，梁勳有些不太願意獨自留下，但此時也別無選擇，隻得聽從秦紹陵的話。
    梁勳將邱淑又移回主臥的床上，蓋好被子，而他搬了張椅子就坐在門外，房門沒有關上，他手中握著柄短匕，古舊的老物件，是讓渡仁都有些退讓的煞器。
    打完電話，兩人也開車出了小區大門：“完事回來接上梁勳，我們去吃碗炸醬麵。”
    秦古齋附近新開了家麵館，炸醬麵微甜，正好是他青睞的味道，梁勳也好這口，秦紹陵的話正好撫平了他心中那點點不平。
    警局裏金文龍接到秦紹陵的電話後一直待在辦公室裏，最近忙得很，又沒怎麼休息，頭似乎是要爆開一樣疼痛，他現在比較期望秦紹陵今晚能幫他把人骨扇的案子結了，這樣他才好回家睡個安穩覺。
    還未等秦紹陵到，金文龍迷迷糊糊中就聽到有人再叫他，睜開眼看見組裏新來的實習生正站在門口：“齊哥把我們上周發出通緝令的嫌疑犯抓回來了。”
    金文龍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這種審訊的工作交給齊方他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你也過去吧，跟你齊哥好好學學。”
    實習生嘿嘿一笑，抱著個筆記本一溜煙跑了，金文龍見狀失笑，卻又在心裏感歎年輕就是好。
    正當金文龍靠在椅背上再次閉目養神時，秦紹陵輕輕敲了敲開著的門：“你該好好休息了。”
    金文龍笑著起身：“自己過來的？”
    “渡仁在外麵，他不喜歡進這裏。”
    金文龍了然的點點頭，絕大多數人都不喜歡進這裏，進到這裏的人不是陷入事端者，就是製造事端者，前者將承受巨大的痛苦，而後者將得到應得的審判。
    “走吧，帶我去看看。”
    金文龍直到秦紹陵要看的是什麼：“有頭緒了？”
    “差不多吧。”秦紹陵笑笑，兩人邊走邊聊，交換了兩方的詳細信息。
    當把那人骨扇拿到手中後，秦紹陵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這把人骨扇的扇骨果然是那黑影的屍骨所製，他將被黑影所依附的扇子與人骨扇並排放到一起，小扇中的黑影果然反應巨大，隻是被秦紹陵封在了扇子中無法自行出來。
    “是怨氣的原因。”秦紹陵思索許久，這才慢慢開口。
    殺人的不是黑影本身，而是黑影被殺，屍骨做成扇骨時所留存在扇子中滔天的怨氣，雖然不知原因是什麼，也不知道黑影為何有附身在了那把製作精良的小扇上，可秦紹陵卻能從中大致還原出一個淒美哀怨的愛情故事，可惜金文龍目前是沒有心情去聽上千年前歌姬與窮書生的故事了。
    聽完秦紹陵的敘述，金文龍知道這樁案子應該如何寫結案報告了，不過到時候用什麼樣的說辭去給死者家屬一個交代，那就是上麵的事了，他隻是負責調查結案的。
    “行了，接了案子就把這人骨扇送到我那裏去。”秦紹陵收好邱淑的小扇，知道金文龍肯定是要把結案的報告連夜寫好交上去，就沒邀請他同去吃一碗炸醬麵了。
    從秦紹陵下車進警局到回到車上差不多一個小時，渡仁居然在車上睡著了，秦紹陵好笑的看著渡仁左臉上壓出的痕跡：“關於你說的那個東西，我有些眉目了。”
    渡仁聽到秦紹陵的話，倏地轉頭看向秦紹陵。
    “專心開車。”秦紹陵看著窗外快速向後奔跑的夜色：“後天你與我出一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