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五）
    那年輕女人叫杜婉柔，和張家明都是一個小地方出來的，原本是情侶關係。
    杜婉柔年少的時候學習好，考出了小地方頭一個大學生，可惜家境貧寒，連學費都交不起，村裏人給湊了些，加上學校給的獎學金，將將夠第一個學期的學費。
    這時候與杜婉柔感情甚篤的張家明拿著剛剛辦好的身份證找到了第一份工作，在工地裏搬磚，因為年輕肯幹，每個月掙得不算少，除了自己生活留點，剩下的大部分都彙給了杜婉柔。
    輔導員給杜婉柔介紹了份家教的工作，工資不高，卻夠杜婉柔每個月的生活費，杜婉柔將張家明彙給她的錢攢了下來。
    兩個人省吃儉用算是將杜婉柔的大學供了下來，而杜婉柔長得漂亮，性格不錯，能力更是沒的說，畢了業就找了個好單位，每兩年提拔到主管，兩人之間的差距也漸漸顯現。
    “我們之間的分歧越來越大，尤其是到了法定結婚年齡，他是家裏的獨子，他家一直催著他和我結婚，我也和他試著生活在一起，可我們兩個人基本上每天都在吵架。”杜婉柔坐在警局接待室的沙發上，苦笑著用剝了殼的煮雞蛋輕輕揉擦臉上的掌印：“我實在受不了他每天對著我咒罵，無奈之下搬離了租住的地方，在蓮華小區和同事合租了套房子，沒想到前兩天交物業費的時候碰上了他。”
    在杜婉柔的敘述中，張家明是半年前回了趟老家後開始性格大變，從原本沉默敦厚變得憤世嫉俗，對她不滿，對老板不滿，對社會不滿，對周圍的一切不滿。
    “那麼，張家明半年前回老家有沒有帶什麼東西回來？”金文龍敢肯定，那個被帶回來的東西就是影響張家明至深的東西。
    杜婉柔放下手中的雞蛋，揉了揉自己發疼的腹部：“好像是一把生鏽的斷刀，我問過他從哪來的，他說是老家舊屋子裏收拾出來的。”
    “非常感謝，我讓同事送你去醫院。”
    渡仁放倒了張家明之後，直接開著車將兩人載到了警局，雖說杜婉柔一直說她的傷並無大礙，不用去醫院，可金文龍不放心，警民關係總有不確定的變數，小心為上。
    “那好，謝謝了。”杜婉柔覺得自己的肚子要比剛剛還疼，甚至越來越疼，便沒有再拒絕。
    金文龍讓方生陽陪杜婉柔一起去，叮囑方生陽看好杜婉柔，並且保證杜婉柔看完醫生安全到家。
    就在金文龍送走杜婉柔，秦紹陵也剛好打車趕到，審訊張家明少不了需要秦紹陵的幫忙，而早些時候他從秦紹陵那裏得知這個張家明手上可能有件何等危險的物品。
    “對比DNA，查看張家明身上有沒有什麼傷痕。”金文龍指了指老陳，老陳會意點頭，又繼續說道：“王灣和小劉繼續看監控錄像，將有張家明出現的和戴黑色口罩的嫌疑人出現的畫麵挑出來，對比兩者。”
    王灣扣上筆蓋，狠狠說道：“保證完成任務。”
    法醫被金文龍一個電話叫來，同王灣一起去提取了張家明的DNA，而張家明本人對這一切也相當配合，態度出奇的好，而王灣在整個過程中沒有與張家明有過任何交流，卻將張家明微微翹起一邊嘴角的表情看到清楚。
    趁著法醫將張家明的DNA與在死者屍體中發現的DNA對比，金文龍進了審訊室，張家明不是他的第一個嫌疑人，也不是第一個他遇到的變態殺人嫌疑犯，可張家明的表現與其他人都不一樣，很平靜，平靜中又有些讓他看不懂的嘲諷，不知道是在嘲諷他們，還是在嘲諷他自己。
    老陳敲了敲審訊室的門，推開條縫，揚了揚手中的文件，金文龍知道是他申請的搜查令下來了，渡仁已經告訴他這個張家明身上沒有他們要找的東西，如果找到那東西，對於撬開張家明的嘴非常有幫助。
    秦紹陵的意思是不要去太多人，最好就是金文龍、他再加上老陳，張家明的狀態讓他有些擔心，他讓渡仁留在這裏，以防不測。
    這一晚上金文龍都是精力高度集中，老陳讓金文龍稍事休息，張家明住的地方是物業提供的統一職工宿舍，距離蓮華小區不遠，老陳知道那個地方。
    秦紹陵與金文龍坐在後排：“雖然張家明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都是由上古妖刀之力所蠱惑，但張家明並未被其控製，總的來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由他自己的意誌所支配，所以這個案件還應當屬於普通案件，我隻能是幫你們將妖刀找到，至於剩下的事情隻能是你們自己搞定了。”
    到了物業分配給張家明的住處，秦紹陵有些不放心老陳跟著上去，可他更不放心老陳一個人在車裏，關於那把妖刀他所知也不算多，隻是從典籍上得到了些許信息，尤其是那妖刀對人到底有多少影響，影響範圍有多大，他沒有把握。
    敲開門，張家明是和另一個保安合住，這個保安今天輪休，所以他們取蓮華小區的時候沒有見到。
    秦紹陵抬眼看了看這個保安，顯然是被他們的敲門聲吵醒，濃厚的黑眼圈，眼底的血絲都快將眼白遮住了，唇色發紫，嗓子好似被煙熏過一樣：“找誰？”
    金文龍出示了證件和搜查許可，那保安看清後立刻清醒了，忙將三人讓了進去。
    “小張住那屋。”
    金文龍點頭，就要去搜查，卻被秦紹陵拉住了。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睡不好的？”秦紹陵的問題不僅讓那保安一愣，更是讓金文龍和老陳有些摸不著頭腦。
    “啊，大概是小張搬進來之後，不知道怎麼了，成宿成宿的做惡夢，然後就睡不著了。”保安撓了撓頭，興許是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著實不太好，有些不好意思。
    秦紹陵看了眼金文龍，看來真的如他所想，那妖刀對持有者身邊的人也有影響，不過這個保安心性純樸，身體又壯實，所以隻是失眠噩夢罷了，沒有像張家明那樣性情大變就算是幸運了。